萧弈一边打扇,一边注视着她的睡颜。
凤眼漆黑幽深,他认真道:“想。”
“何时最想?”
“孤单时想,热闹时,更想。”
南宝衣吃吃笑起来。
她伸出细白小腿儿,缠在萧弈腰间。
她用小脸蹭了蹭他的手臂,娇气嘀咕:“夫君骗人……热闹时,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会想起我?”
萧弈不语。
从盛京来到长安,过万水千万,行程皆都热闹。
可是南娇娇不在身边,无人陪他逛夜市花灯,无人陪他看蒹葭晚霞,更无人陪他把酒言欢。
热闹都是别人的,他始终孑然一身。
如何不想她呢?
他沉默着,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俯首亲了亲她的眉眼。
南宝衣睡着后,萧弈放下蒲扇,拿了兵书翻读。
至子夜,身边的小姑娘嫌热,一脚蹬开薄毯。
他望去,她脸色潮红满头细汗,精致的小山眉深深蹙起。
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很。
像是发烧了。
萧弈合上兵书,唤道:“南娇娇?”
小姑娘难受地嘤咛一声,没什么反应。
萧弈立刻下榻,来到屋外:“十言!”
十言正在房顶上读书呢,闻言一个倒挂金钩:“主子有何吩咐?”
“请姜岁寒过来。”
“是!”
深更半夜,姜岁寒被抓到观书胡同,心里那个气。
瞧见要看诊的人是南小五,又瞧见她脸颊上的伤,不禁更气:“萧家哥哥,你怎么回事,南小五她怎么会——”
“看伤要紧。”
萧弈打断他。
姜岁寒只得认真把脉问诊。
片刻,他凝重道:“像是伤寒之症。如今快要入秋,季节变化,长安城里不少人都得了伤寒。就连南三夫人,也染了此病……只是染病的人,未免太多了些……不该如此的。”
萧弈道:“开个方子。”
“倒也不必开方子。张仲景在《伤寒杂病论》里称,五石散可以医治伤寒。如今市面上就有卖的,萧家哥哥派人去买些回来。”
萧弈应了,吩咐十言去买药。
……
萧弈衣不解带,照顾了南宝衣两日。
南宝衣底子好,第三天清晨醒来时,烧就退得差不多了。
她环顾四周,自己正被夫君抱在怀里。
她仰起头,摸了摸他眼下的青黑。
她虽然生病,却也知道夫君是怎样细致入微地照顾她的。
夫君当真是爱极了她呀!
萧弈醒来,见她双眼晶亮有神,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道:“比起昨日,好多了。厨房炉子上温着小米粥,娇娇起床梳洗,我去给你端粥。”
南宝衣坐起身,看他穿衣。
她温柔道:“夫君,我已经病愈,你不必再忙前忙后地照顾我。你去酒肆干活儿吧,两日没去,是我耽搁你前程了。”
萧弈扣好腰带,闻言,脸色微妙。
在酒肆当跑堂伙计,算哪门子前程?
南宝衣下榻,替他整理衣襟:“夫君这两日照顾我实在辛苦,我无以为报,决定给夫君做一顿美味的午膳,亲自送去酒肆。或者,从今往后,我每天都去酒肆给夫君送饭。夫君,你感动吗?”
萧弈沉默。
南娇娇每天都送饭,也就是说,他每天都要扮演跑堂小二?
他真感动啊……
“夫君今日依旧英俊fēng_liú,半点儿不像跑堂的伙计,妾身为你打扮打扮。”
南宝衣给他整理好衣襟,不知从何处搜罗出一顶褐色粗布圆帽子,踮起脚尖,认真地戴在萧弈的头上。
萧弈:“……”
他费尽心力地克制,才强忍住摘下帽子丢掉的冲动。
这帽子委实太丑了。
南宝衣却很认真地歪头打量:“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她从厨房拿来一块毛巾,搭在萧弈的肩头。
萧弈额头青筋直跳,委婉道:“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不麻烦。”
南宝衣温柔似水,又拿出一条黑底麻布大围裙,给他系在腰上:“为夫君整理衣着,也是妾身的本分呢。”
萧弈:“……”
这是哪里来的贤妻?
他好想念那个娇纵成性的小娇娘。
南宝衣打量萧弈片刻,正儿八经地点点头:“如此,才算有小伙计的模样。夫君快去酒肆吧,再不去,当心东家不要你了。”
萧弈看了眼铜镜。
这副尊容,完全没办法出门啊。
然而南宝衣已经拽着他的手,把他拖了出去。
南宝衣把他送出小宅院,温柔地挥挥小手手:“夫君努力干活儿,妾身中午去给你送饭。”
小宅院的门扉,在萧弈面前重重关上。
角落里,传来窃笑。
萧弈面无表情:“十苦今年的月俸,全部扣光。”
笑声悚然而止。
萧弈踏出观书胡同,把围裙毛巾等物丢给十苦:“去盘下那家酒肆,再找几个心腹,扮演成跑堂小二。”
总得想办法应付南娇娇查岗不是?
十苦委屈称是。
萧弈正要回雍王府,十言策马而来。
他满脸凝重:“主子,王府来人了,是宫里的女官,称皇后娘娘召您即刻入宫。”
……
坤宁宫。
萧弈穿过花径,在女官的引领下,来到一座雅致的抱厦前。
抱厦上挂着匾额,铁画银钩,雕刻着“议事房”三个镶金大字。
萧弈哂笑。
皇帝有御书房,他这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