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宝衣踮起脚尖,温柔地亲了亲他的下颌,“二哥哥,我只是去一趟庵堂,又不是挨板子,你紧张什么?你乖乖待在盛京,若是手头银钱紧缺,就去朝闻院问余味要。我的库房钥匙,一向由她保管的。只是不许拿我的银钱去吃花酒,否则等我回来……”
她想威胁萧弈。
仔细想了想,却发现她并不能对萧弈做什么。
她只得道:“否则等我回来,就再也不搭理你了。”
她眼神坚定,一副要做大事的样子。
萧弈盯了她半晌,只得缓缓松开她的手。
他倾身,在她耳畔低语:“等我得了空闲,就去青水庵找你……其实,娇娇与其向菩萨求子,倒不如向哥哥求,总归比菩萨灵验不是?”
南宝衣羞恼地闭了闭眼。
这混不吝的,无论什么话题,他都能扯到那方面!
出宫以后,顾崇山准备了宽敞的马车。
他看着窝在软榻上吃茶的少女,她低垂眼睫,氤氲的茶雾衬得她面容白嫩精致,上扬的眼尾透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她面对外人时总是这么一副端着的姿态,仿佛谁都欠她几万两银子。
可是她刚刚踮起脚尖亲吻萧弈时,却格外乖巧温顺。
萧弈在她耳畔的低语,他其实也听得清清楚楚。
胸口弥漫着戾气。
他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讥讽道:“还没过门,连‘求子’这种话都好意思说出口。南家姑娘的脸皮,可真厚。”
南宝衣掀起眼帘,淡淡地看他一眼。
前世,这厮总是欺负她。
有时候欺负得狠了,她忍不住,也会跳起来用指甲拼命挠他脸。
只是没挠两次,就被他摁着手,剪断了她蓄长的指甲。
这一世,她不打算再被顾崇山欺负。
她玩味地哂笑:“闺房之乐,九千岁领略不了也是有的。”
顾崇山顿了顿。
胸口的戾气更加深重,他盯紧了南宝衣,沉声:“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欺负我,对九千岁又有什么好处?”
两人皆不再言语。
马车穿过闹市。
喧嚣声鼎沸,显得车厢格外诡异寂静。
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出现在城郊。
南宝衣卷起窗帘,触目所及皆是青山绿水,许多村落和山庄隐在山脚下,周围是大片开垦的良田,春日里播种的稻谷绿油油的,偶有农妇站在田埂上说笑,更显皇城富饶安宁。
“春耕夏长,秋收冬藏。”南宝衣眼神清亮润泽,“若能衣食无缺,这般日子,倒也算和和美美。”
顾崇山嗓音淡漠:“总归,你我是过不上这种平静日子的。”
他说完,南宝衣听得“咔嚓”一声。
她垂眸,脚腕上被套了一道铁链。
铁链仅有她一步之距,如果遇到事情想要奔逃,大约十分艰难。
她动了动绣花鞋,惹得铁链发出一阵哗啦声。
顾崇山面不改色:“谋害皇嗣是重罪,这铁链,是防止你逃走的。”
“什么重罪,九千岁分明是在报复我,刚刚用闺房之趣讽刺你。”
“是啊,我就是故意报复你。”
顾崇山迎上她的视线,承认得坦坦荡荡。
南宝衣咬了咬牙,很想用蓄长的指甲在他脸上挠出十道血痕。
明明是他先讥讽自己的,她不过是反驳而已,他倒是记恨上了!
马车徐徐停下。
“下去。”
顾崇山丝毫不懂怜香惜玉,推搡着南宝衣踏出马车。
在草地上站定,南宝衣调整了一下裙裾,盖住那难堪的铁链枷锁。
举目四望,这里是不见边际的大湖,湖面碧波荡漾,偶有白鸟贴着水面飞过,更显宁静自然。
湖中央,是一座很大的岛屿。
岛屿上草木葱茏,隐隐有绿瓦白墙的庵堂楼阁掩映其中,透出几分世外桃源的古雅和淡泊。
一只精致的乌篷船停在湖泊边缘。
乘船,大约是进出青水庵唯一的路。
南宝衣跟着顾崇山踏上小船,老船夫对她莫名一笑。
那笑容里像是藏着些什么,令南宝衣不大舒服。
她不动声色地别过视线。
顾崇山把玩着黑檀木珠串,沉吟片刻,悄无声息地挡在她面前,隔绝了老船夫的窥视。
上岛之后,接待他们的老尼姑领着南宝衣去了禅房,也更换了颜色庄重的缁衣,还戴了一顶圆圆的尼姑帽。
南宝衣被她领出来时,端坐在庵堂吃茶的顾崇山,目光一顿。
缁衣寻常而素净,可架不住南家小丫头底子好,缁衣穿在她身上,更显肌肤凝白细腻,一张未施脂粉的小脸儿格外娇美秾艳,丹凤眼清亮湿润,顾盼之间充满了神采。
老尼姑捧着净瓶,拿杨柳枝蘸了些水,轻轻点在南宝衣的额头。
她郑重道:“郡主为皇嗣祈福抄经而来,哪怕只是暂住,也要遵循我们庵堂的规矩,不可食肉喝酒,更不可伤人性命。唯有真心忏悔,才能令神灵原谅你。”
南宝衣扶了扶尼姑帽,“哦”了声。
她偷眼往外瞧,这里的香火非常鼎盛,大姑娘小媳妇络绎不绝。
姜家,真的会把罪证藏在这种地方吗?
老尼姑对顾崇山行了一礼:“人已送到,九千岁可以回宫了。”
顾崇山放下茶盏,毫不留恋地踏出庵堂。
他站在庭院里,慢慢回眸。
南家小丫头正在捯饬她的尼姑帽,大约是嫌弃戴的不够端正。
随行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