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铜锣敲响,大半条街的男人都被吸引来了。
南宝衣着实美貌。
他们禁不住激动起来,居然还有轻佻的,冲她高声大喊:“小美人儿,把绣球抛给我!我会给你幸福的!”
南宝衣抱着绣球,掌心发烫,呆若木鸡。
她时常觉得,自己过于手贱。
想剁手……
余味默默扶额。
如果小姐在这里找个姑爷带回去,估计主子得扒掉她的皮!
偏偏尝心毫整条街的公子都吸引来了,真有魅力呀!”
南宝衣:“……”
这样的魅力,给你你要不要呀?
尝心又正儿八经地建议:“当今世道,男子可以妻妾成群,奴婢以为小姐智谋不亚于男子,不如今日多抛几个绣球,也好多挑几位上门女婿回家传宗接代,想必老夫人一定很高兴。”
南宝衣:“……”
不如我把绣球让给你,你多招几个上门女婿?
余味拧了把尝心的手臂。
这姑娘蠢笨,居然看不出主子对小姐有意思!
这番话若是叫主子听见,别说皮了,连骨头都要没得了!
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姑娘,这座雅座有临街的美人靠,视野宽广,所以常常被大户人家用来当做抛绣球的好地方。这绣球拿了,可没有放下的道理!您请?”
南宝衣:“……”
她不想请。
可如今她家中正在搞钱庄,信誉乃是第一要紧事,若是她不肯抛绣球又被人认出来,恐会影响钱庄生意。
但是,她想嫁的人不在这里……
街角阴影处。
顾崇山负手而立。
他仰头看着南宝衣。
小丫头穿香妃色袄裙,云髻精致,小脸白嫩娇美。
抱着大绣球站在美人靠旁,茫然地看着满街男人,丹凤眼尾晕染开的桃花红,像只委屈的兔子。
要不要帮她解围呢?
指尖捻着黑檀木珠,尚未思索出结果,身后的小太监恭声道:“督主,不如奴才去把绣球抢回来,送给您?”
说完,突然面露凶狠,冲自己骂道:“你抢个什么劲儿?督主亲自去抢,才有意思呢!”
“嘿嘿,那咱们西厂,可就有督主夫人了!”
督主夫人……
顾崇山品着这个词。
睫毛遮住了眼瞳,起初的凉薄逐渐消散,只余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慢慢抬起眼帘,再度注视那个小丫头。
她在秋阳里,眼睛比阳光更加晶亮温暖。
而他身处深渊,漆黑阴寒,不见情意。
真想,被那样的眼睛一直注视……
心中起了某种贪念。
他缓缓跨出那一步——
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嗤笑。
那玄衣金冠的年轻侯爷,慵懒地倚在斜桥边,眉眼染笑,随手折下一朵淡粉芙蓉,于鼻尖下轻嗅。
他抬起丹凤眼,似笑非笑:“本侯的妹妹,不劳九千岁费心。”
顾崇山面无表情。
抬起的黑靴,缓缓收回。
他道:“侯爷果然来了剑门关。”
“你让舍妹来此,不就是为了勾着本侯前来?本侯很好奇,剑门关之事究竟有多棘手,连堂堂九千岁都搞不定?”
顾崇山不置可否。
萧弈把玩着芙蓉花,抬眸注视楼阁之上。
清冷不羁的丹凤眼,流露出一抹温柔。
冥冥之中,南宝衣觉得有谁正在看自己。
她循着直觉望去。
权臣大人倚在白石桥上,深绯色的斗篷在秋风中猎猎翻飞,革带军靴、姿态慵懒,一边眼眸晦暗地盯着她,一边俯首亲吻指尖的那朵淡粉芙蓉。
欲说还休的姿态,禁欲而撩人。
少女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权臣大人,怎么来了剑阁县?!
再三确定出现在白石桥上的青年就是他,南宝衣白嫩的脸颊迅速洇开胭脂色,一颗心怦怦乱跳,仿佛要撞出胸膛!
她咽了咽口水。
蠢蠢欲动的,想把绣球抛给他……
就……
大胆一回吧?
若是他问起,她就说是玩笑。
南宝衣紧张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将绣球朝他那个方向掷去!
红绣球在半空中划了个漂亮的抛物线。
顾崇山负在背后的手,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尖,却终究未曾迈出那一步。
街上众人拥拥挤挤,不约而同地踮起脚尖,朝绣球伸出双手——
却有破风声凌空而来!
那身姿惊艳的青年,踩着他们的肩膀一跃而起,于半空中抓住红绣球,利落地站在美人靠上。
他倚着美人靠,掂着红绣球,朝南宝衣挑眉而笑:“怎么办呢,南娇娇的绣球,被本侯抢到了……”
南宝衣揪着衣摆,脸颊更加绯红。
她低头盯着绣花鞋,以开玩笑的语调,细声说道:“二哥哥接到了我的绣球,是要娶我的哦。”
萧弈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脸。
他捏住她白嫩嫩的脸蛋,嗓音低哑惑人:“可是南家的小娇娘,又不听话又野心勃勃,娶回家,怕是要上房揭瓦……哥哥怕降服不住呀。”
南宝衣羞恼,咬着唇转身奔进雅座。
尝心笑道:“主子、小姐,小二把早膳端上来了,有玉米汁!”
萧弈无动于衷。
比起玉米汁,他对南娇娇的唇上胭脂更感兴趣。
他按捺住yù_wàng,缓步踏进雅座,把那朵淡粉芙蓉别在南宝衣的鬓角,“用早膳。”
他一来,余味等人的规矩就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