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给新嫁娘梳妆打扮的郭娘子,放下眉黛,称赞道:“殷姑娘大家闺秀,是我生平见过最好看的新嫁娘,过门之后,新姑爷定然喜欢!”
南宝珠忍不住对南宝衣咬耳朵:“郭娘子忒会说话,我成亲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夸我的……”
南宝衣偷偷笑出了声儿。
沈家娶亲,天枢首领出嫁,这桩婚事几乎算得上顶级盛事,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到场观礼,一路敲锣打鼓,从早到晚宾客盈门热闹不休,沈家更是在长安街头大摆流水宴,宴请百姓和四方宾客。
寒烟凉没有姐妹兄弟,南家姐妹便充当娘家人,跟着来沈府忙前忙后招待女眷。
直到月上柳梢头,女眷各自回府,男眷还在前院喝酒嬉闹时,两姐妹才得了空闲。
姐妹俩站在游廊里说话,南宝珠心不在焉地拿着半个月前买来的玉佩,不停往宴席上张望:“娇娇,我这一天都没见到他的踪影,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不来吃喜酒了?”
自打半个多月前,宁晚舟在南府不告而别,她就再没见过他。
南宝衣也有些疑虑。
要说宁晚舟生小堂姐的气,却也不至于连沈府的酒席都不来吃,毕竟沈议绝和寒老板又没得罪他。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她提议道:“要不,回镇国公府看看?”
南宝珠沉吟片刻,点头道:“镇国公府和沈府就在一条街上,我自己回就是了,你忙你的,喏,那人可巴巴儿地等了你许久。”
她朝不远处扬了扬下颌。
南宝衣顺着望去。
站在游廊尽头的男人,穿一袭暗红色刺绣玄边常服,腰间系着金革带,负手而立的姿态淡然孤绝,注视着她时,深邃的凤眼中却透出温柔笑意。
“二哥哥……”
她轻声。
她与小堂姐告了别,萧弈才缓步而来。
他牵起少女的小手,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这半个多月,你一直在忙寒烟凉和沈议绝的婚事,也不进宫看我。我和定昭、小阿丑,都很想念你。”
“实在是婚事繁琐抽不开身。”南宝衣弯起眉眼,“好在如今都忙完了,寒老板也顺利嫁进了沈家。二哥哥,听说今夜沈家要在灞河边燃放焰火庆祝婚事,咱们去看焰火可好?”
“今夜有雪——”
“无妨的,我不怕冷!”
小姑娘如此坚持,萧弈只有纵着她。
他解下大氅为她裹在肩头,与她同骑一匹照夜玉狮子,穿过满目繁华的长安不夜城,朝灞河疾驰而去。
年味扑面而来。
南宝衣注视着遥远的灞河,忍不住扬起唇角。
今夜寒老板的洞房花烛夜,定然精彩无比。
……
沈府,新房。
沈议绝在前院陪着男眷喝了一轮酒,就借故抽身离开了。
他回到新房,示意房中伺候的婢女都退下。
他仔细掩上门,在床榻边坐了。
却扇礼和合卺酒都已经行过,他的心上人就坐在榻边,大红嫁衣铺满床榻,白嫩的玉手仍旧手持团扇,有以下没一下地轻轻转着扇柄。
龙凤喜烛光影暧昧。
她半垂着眼睫,脸颊红红,唇瓣红红,并不看他。
相对无言地坐了很久,他才从她手上拿过团扇放在枕边,却摸到枕边全是花生桂圆和莲子。
他捻了捻一枚莲子,掌心没来由地冒出一层细汗。
他喉结微微滚动,下意识把莲子往嘴里塞。
“生的……”
寒烟凉按在他的腕上,低声提醒。
她肌肤微凉,他的肌肤却是滚烫的。
相碰之间,对沈议绝而言无异于烈火浇油。
他反握住寒烟凉的手,见少女羞怯地不肯看他,于是倾身,在她耳边低低地唤了一声“烟烟”。
他气息温热。
寒烟凉浑身僵住,躲闪不得。
沈议绝问道:“给你添的嫁妆,你可还喜欢?”
寒烟凉“唔”了声:“尚可……”
沈议绝点点头:“那就好。”
两人又沉默片刻,沈议绝的手搭在她腰间的系带上,抬眼看她:“可以吗?”
寒烟凉红着脸扭过头去。
这种事为什么要问出口,难道要她主动回答可以吗?
多难为情啊。
她嘀咕:“话可真多……”
沈议绝没听清楚:“什么?”
寒烟凉绷着小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羞怯:“我说你话多!要做就做,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似的!”
沈议绝默了默。
他可不就是头一回?
她既嫌弃他话多,他便不说话了。
他解开一个个系带,那嫁衣繁琐而盛大,里三层外三层的,他耐着心弄了一刻钟,总算是给解了下来。
寒烟凉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厮瞧着闷闷的,做事情却格外一丝不苟慢条斯理,不过是脱嫁衣,直接撕开,然后干柴烈火也就是了,偏他慢慢吞吞的,解下来不算,他还要折叠整齐了,一件件地挂在木施上!
他如此耐心,还始终观察着她的神情,叫她羞得快要钻进被子里!
而他没给她钻进被子的机会。
他按住她的肩膀。
烛火并没有吹灭,春帐放下来时,光影昏惑幽微。
沈议绝回忆着从萧弈那里借来的避火图册,虽然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天赋异禀。
他本也不喜欢说话,便只闷声地做着。
脑海中,间或掠过萧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