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泽,白天这事儿干得漂亮!”百骑司二堂,灯火通明,副总管郑克峻将一块三寸见方的黑色木牌丢在校尉周润的怀里,叫着对方表字夸赞。
“属下不敢贪功,全赖总管料敌机先!”周润双手将木牌捧起来,满脸堆笑地向郑克峻抱拳,随即将身体躬成了一只虾米。
“不敢贪功,就把赏功牌还我,老子留着去赏给别人!”郑克峻脸上丝毫没有在李显面前之时的严肃,笑呵呵地伸手。
“总管,属下家里头人丁多,缺钱,缺钱得很!”周润哪里肯将刚刚得到手的木牌上交?一边左躲右闪,一边连声求饶,“属下家里的闺女,就等着属下得了赏赐给她置办嫁妆呢。总管开恩,发出来的赏赐,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狗屁,你闺女才七岁!”郑克峻身手灵活,三下两下就控制住了周润,将可以去领三十吊钱的赏功牌抢了回来,随即,又重新丢在了对方怀中。“以后再跟老子废话,就让你全家去喝西北风!”
“不敢了,不敢了,属下真的不敢了!谢谢总管,谢谢总管!”周润抱着失而复得的记功牌,做千恩万谢状,与郑克峻之间的距离,无意中就又被拉近了许多。
郑克峻精通驭下之道,开过了一个玩笑之后,便不再二。迅速收起笑容,郑重叮嘱,“不是料敌机先,咱们百骑司,只是奉命为圣上解决隐患,并非与满朝文武为敌。并且,此番让武秋、武冬兄弟俩混入张家,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监视张少监,而是为了给他贴身提供保护。这点,接下来你安排武秋和武冬去投奔张少监之前,一定要跟他们兄弟两个解释清楚。别让他们兄弟俩贪功弄错了主次,坏了百骑司的名头!”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会提前安排好!”周润听得心中一凛,赶紧也将赏功牌和脸上的笑容一起收了起来,然后郑重拱手。
“张少监的伤势如何?”满意地冲他点点头,郑克峻继续询问,脸上的关切不带半点儿虚假。
“贯穿伤,眼下又是大冬天的,应该不致命!”百骑司校尉周润的能力非常强,立刻将白天时亲眼观察到的情况,做出总结性陈述,“但是流了很多血,估计没十天半个月,缓不过元气来。”
“和尚该死!”郑克峻眉头紧皱,沉声诅咒,随即,又迅速追问:“张少监身手如何,武秋,武冬兄弟俩,给你汇报过了吗?”
“身手?”周润咧了下嘴,忽然间觉得有些为难,“武秋和武冬倒是汇报过了,但结论对张少监有些不太尊敬。”
“尽管说来听听,怎么个不尊敬法?”郑克峻立刻来了兴趣,笑着鼓励。
“敢叫总管知晓,武秋和武冬哥俩,原本今天是准备冲到路上,被张少监的马车撞伤,以吸引他的关注。然后凭借做饭和烧菜的手艺,混到他家去做厨子的。没料想,和尚们却抢了先,在城门口对张少监发起了刺杀……”不敢做任何隐瞒,周润理了一下思路,开始从头到尾,讲述武家哥俩的经历和观察结果。
“这个我知道,捡主要地说就行,不必解释具体过程!”郑克峻听得心急,笑着低声催促。
“是!”周润拱手领命,接下来的叙述明显变得简略,“他们哥俩当时手头没带兵器,所以最初只能跟寻常百姓一样蹲在路边。据他们俩观察,张少监是明显练过武的,本事也不能算差。如果是比武切磋,他们哥俩即便一起上,在张少监面前,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但是……”
唯恐因为说得太多,给自己惹祸上身。顿了顿,他又快速补充:“但是,他们哥俩又说,如果是以性命相搏的话,他们哥俩随便一个,都能将张少监干掉。不过,此话只限于最近,将来不好说!”
“什么意思?”被周润颠三倒四的话,弄得满头雾水,郑克峻皱着眉头追问。
“属下赶过去的时候,张少监那边,其实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周润性子极为谨慎,又快速解释了一句,才笑着给出了答案,“武家哥俩的意思是,张少监的本事全是演武场上练出来的,缺乏实战!所以只适合比武,不适合厮杀。如果不是那群和尚进攻不得法,将他骨子里的狠劲儿硬给逼了出来。在他击杀第一个僧人之后,对方至少有七八种办法,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当场击杀一个僧人,亲手么?”郑克峻的眉头又跳了跳,问话声陡然变高。
“据武家兄弟汇报说,是亲手。并且,击杀了第一个僧人之后,他立刻变得失魂落魄!亏得那个王毛伯忠心,否则,他今天肯定得死在其他和尚手里!”周润想了想,认真地点头。
“我就说么,他才二十出头,怎么可能杀性比百战老兵都重,一个人屠了小半个白马寺?”郑克峻终于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跟另外一件凶杀案对照,笑着撇嘴。“亏得案子已经不归京兆府管,否则,那群睁眼瞎,肯定要弄出一幢冤案来!”
“京兆府的人向来如此,凭直觉做事,然后屈打成招!”百骑司与京兆府之间因为权力部分重叠,彼此之间看不上眼的情况由来已久,所以,周润果断为郑克峻帮腔!
一个面对面厮杀时将敌人干掉,都会被血气冲得失魂落魄的沙场雏儿,怎么可能半夜独自闯入白马寺中,将里边的和尚给干掉了一大半儿?他不被和尚们当场活活打死,恐怕就得算创造了奇迹?
所以,白马寺的案子,不可能是张少监干的。他根本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