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征劝道:“父辈之间的恩恩怨怨,你扯他们身上做什么!”
尉迟先生讽刺道:“呵,你倒是会做好人。怎么?觉得有个公主外甥媳妇给你敬茶,脸上有光了是不是?”
应征讶异,忙摆手说:“岂敢,谁给谁敬还不一定呢!”又叹了声,继续道:“他二人终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又何必直言道出呢!”
刚刚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公主的愧疚自责,外甥的沉默不言。总归是曾经爱慕订过婚约的,怎么可能没有感情。有情却不能相守,何必去戳那份痛呢?作孽啊,一门好姻缘就这么毁了,还搭上了几百口人命!
尉迟先生也不再说什么了,变得严肃寡言。二人分坐圆桌一方,垂首不语好一会儿。
早些年,他们在江湖中听说过对方,可是尉迟先生喜欢云游四海又常隐其踪迹。应征为人正气低调,但官家子弟的出身总让尉迟先生觉得不是一路人。他二人这些日相伴同行,偶尔会拌嘴,性情虽一刚一柔,一冷一温,确是很合拍。
用晚膳时,尉迟青明夹了筷子菜,说:“不知派了多少人,恐怕比长安那晚,是只多不少。”言语间有丝担忧。
实在是没料想到,几家真是肯下血本。也能猜到,背后是做了多少孽,才惧怕成这样。
那晚为了护顾丫头,带着她躲藏刺客追杀,与那群人的正面冲突并不多。只在最后,放手让顾丫头先走,他迎战追上来的黑衣杀手,才试了试力量。虽远不是他的对手,但武功都不低,也多少猜到来自哪几派。真是越发不济了,勾结朝廷官员,替他们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如同走狗,丢尽江湖中人的脸面。既然被他撞见,定不会再纵容放任!
应征为了打消先生的担忧,笑言:“先生何必妄自菲薄,尉迟家是武林世家,先生名声响亮,令人闻风丧胆。若是亮出身份,那群人还不知会被吓成什么样。”
尉迟先生虽然知道这话中有恭维的意思,但好话谁不爱听,况且是傲娇如他。
应征说的像奉承,但确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他二人在江湖中,皆是名声响亮的人物。可再勇猛善战的人,也难敌百人同时攻击,处境依旧是危机四伏。
应征用完膳,悄悄从窗户缝隙往外瞧望,先看了眼斜上方的孙大人房门口,进去一名家奴。
孙京如孙大人的客房正冲着三楼楼梯口,陆大人的房间在孙大人的对面。至于齐大人的房间在公主客房旁边,而应征与尉迟先生所在的位置正对公主房,不过他们在二层,公主在三层。
几个人所处的位置用直线连起来就好像个长方形,观察任何人都挺方便。
“咚咚咚——”传来敲门声,陆珣郢朝门外应了声:“进来。”
属下:“大人,孙大人回来了。”
陆珣郢:“可有可疑之处?”
属下:“孙大人去酒楼用完膳,便回来了。身边跟着的人武功不低,属下不敢靠太近,至于在酒楼屋中有没有见其他人,不好说。”
陆珣郢沉吟半响,吩咐:“嗯,继续盯着。”
属下:“是。”
侍卫出,突然察觉背后有异,墙上也多了一道摇晃的影儿,渐渐高大,让屋子瞬间暗了下去。
陆珣郢扔了手中的笔,改握一旁的刀柄,厉声喝问:“谁?”
“陆公子。”黑衣人缓缓走到斜前方,不慌不忙的拉下黑巾。
此人江湖人称‘横九爷’,陆铭远身边的杀手头目。背着一把大宽刀,面上一道疤。
陆珣郢拧眉盯着他,眼神自然是很不友善。过了会儿,放开刀柄,做下身,却并没有开口先问。只是看着桌上墨迹未干的家书,扶额,唇边也泛起一丝笑意,带着苦涩又嘲讽。抬手拿起纸张,撕毁丢在一旁。
冷脸低声问:“什么事?”
这边陆大人会见房中多出来的不速之客,对面孙大人也忙着召见属下。
孙京如翘着二郎腿,问:“都安排妥当了?”
属下:“大人放心。”
孙京如捏起牙签,将上面的瓜果食用了,然后转动着牙签,继续吩咐:“能找到,就带出来,找不到——就一把火烧了。”猛然,眼神阴毒起来,说:“连人加证据!”
属下神情严肃,揖手回话:“是。”
属下刚要退下,孙京如想起一事,问:“齐大人的祖籍是哪里?”
属下想了会儿:“听说是做木材生意的皇商,祖籍鄂州。父母早亡,被祖父养大。”
“去仔细查查!”呷了口茶,心道:顾琰曦呀顾琰曦,世家公子也沦落成低贱的百姓,真是可怜!以为熬出头了,可是长安城,你可是有出无回!
属下:“是。”
孙京如讥笑了声,眉眼透着一份优越感,哼唱着小曲,等着夜幕降临。
其实查不查已经不重要了,不过是满足他的好奇心,顺便解解心头疑问,他怎么会成为商贾家的小公子。
桦绱房中
丫鬟点了第一盏灯,将屋子照得亮堂了些。窗外夜黑的越加浓稠,桦绱形同枯槁,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偶娃娃,蜷缩在榻上。从她这里,正好能望见窗外的夜色变化。
丫鬟说去端清粥与汤药,便出了房门。
其实不必告诉她,她也不会有所回应。从他离开后,她便躺在榻上,哭得睡了过去,又哭着醒过来。有一瞬,好像回到了在明月山上那段灰暗的日子,明明没有看见,可是他坠崖以及西市口斩首的画面一遍一遍的在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