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京如在安州任职,安州离长安与袁州的距离大约相等,前几日接到八百里加急的书信,命他来袁州找陆延讯,顺道打听些事。跟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姑父养的暗卫,七八十号人。姑父说了,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可是刺杀朝廷命臣,他多少还是有点胆颤的,好在不用他动手。至于要刺杀的人,就是近来风头正劲,与辛将军一同出长安城的兵部侍郎——齐域齐大人。
要刺杀的缘由还得从七天前说起:
袁冲娶了孙京如的妹妹,缔结姻亲,俩家交往也就更加密切了。前些日,孙家大少爷孙海如就是孙京如的大哥做东,叫上妹夫、陆家大公子陆延讯、朱丰园去万品斋喝酒。因近来发生的事,几家气氛凝重,都被老子好一顿喝骂,所以约着出来透透气。
喝得微醺,陆延讯感慨:“刘大人倾其全部家产,赔偿那群刁民,才青才捡回了条命。可是被判流放四十年,苦寒之地劳役,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
袁冲一饮而尽杯中酒,吃了块肉,压压酒劲,接着他的话说:“还有廖敏之兄弟二人,王家大少爷王芒,这才多久的光景,竟接连出事。”
“你说,他们三人不会也是长乐公主下的毒手吧!思来想去,就数公主嫌疑最大!”孙海如朝前凑了凑身,小心说道。
半响,没有人说话,但是相互对着眼神,皆是如此猜想的。王家长孙死了,一刀毙命;廖家两位公子,斩首的斩首,毁尸的毁尸,皆没有个全尸。到底是一起吃过酒的人,落得这么个凄凉下场,忍不住唏嘘后怕。所以近来几位公子不复曾经的嚣张,收敛乖巧不少。
孙海如喝兴奋了,少爷脾气上来,拍着桌子问:“嘿,我就纳闷了,这长乐公主歹毒成这样,先皇宠她,如今天家又对她加封,莫不是在明月上成了精?”
陆延讯摆了摆手打断他,冷嘲一声说:“她不是才成精的,她打小就这样。你就不知道李乾成能把她宠成什么样,恨不得给她做侍卫守在昭阳殿大门口才好。谁要是敢惹她不开心,李乾成能找那人拼命。”
“你小时候,不就被泾王殿下。。。”孙海如说了一半停了下来,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事儿得有十年了,那时还是明皇在位,好像是秋狝狩猎的时候,一场马球比赛。陆大少爷把长乐公主撞下马,惊得场外候着的医官、主事,乌拉拉一大群人跑过去瞧看伤势,好在只是皮肉伤。
八皇子万丈怒火,气势汹汹的领着淮王世子、张家公子等人,跑来质问陆大少爷,说了能有三句话,双方便动起手来。
听见动静,他与弟弟跑过来,还上前拉过架,混乱中还被人推搡了几下。好在没多久,重显太子与康王过来了,将这群皇子皇孙、世家公子们拉开。经过激烈的‘鏖战’,一片狼藉,刘才青的衣服都叫人给扒了,丢的到处都是。
陆延讯讥讽的扯了扯嘴角,心中郁闷又忿恨,他与李乾成不对付。明明是亲表兄,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别说与他亲近,就连面上过得去都做不到,完全是水火不容的地步。
“就个小臭娘们儿,出些幺蛾子。这要是在京城,看我不弄死她!”朱丰园大着舌头,情绪激动的吆喝。脸颊的肉,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小声点,隔墙有耳。”孙海如拖着长腔,懒洋洋的劝道。
“怕她,没爹没兄弟的,那么个病秧子弟弟也死了,她还能指望谁?”朱丰园饮了酒,酒劲上来了,嘴上没有把门的,想怎么吹嘘就怎么吹,过嘴瘾呗,反正不交银子。
其实他们都知道,有天家与泾王在,长乐公主还得再嚣张几年。同是贵族,也分三六九等的。长乐公主东宫出生,在皇宫长大,是重显太子的嫡长女,明皇爱屋及乌,破例给她定了矜贵世家的公子做驸马,夜宴指婚,无限荣耀。后来,太子薨,冀王继承大统,对这位侄女百般宠爱,用度赏赐比肩嫡长女舞阳公主。如今邕王登基,公主与天家一同长大,感情深厚,这不一登基,就又给长乐公主加封封号。瞧人家这一生贵重的,干眼馋!
从儿时起,七皇子、八皇子以及长乐公主他们这群人,就是众人要巴结的对象。只不过他们没有混熟,一直入不了他们的圈子,只能在这里泛泛酸。
几个人又东拉西扯,说起小时候的事。孙海如突然觉察到,身边坐着的袁冲好长时候没有说话了,转头看他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模样。便问道:“妹夫,这是想什么呢?”
“对啊,怎么了?”经孙海如提醒,陆延讯也抬头看他。
“是不是今夜没找俩姑娘作陪,你没有兴致啊!”朱丰园朝陆延讯挤眉弄眼,调侃着袁冲。
“哎哎哎,说什么呢!我这大舅子还坐着呢!”孙海如拉下脸,故作生气的模样。
一说完,几人都笑了。独独袁冲还是拧眉严肃,不知在想什么。
袁冲认真的回想,说:“我总觉得,见过他。”
朱丰园故作正经,大声吆喝了声:“谁?你就说是哪个青楼的姑娘!定给你绑了来。”
袁冲打断他的玩笑,问:“别闹,说正经的。你们见过兵部侍郎齐域没有?”
孙海如往口中扔了个花生米,回想着:“齐域,听说过,不是新贵嘛!从地方来的不是?”
其实他没见过,都是听未出阁的妹妹说的,fēng_liú潇洒,容止出众云云,皆是称赞之词。后来,上封也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