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白露时节,昼夜温差变大,又逢几场秋雨,天气稍稍转凉。可是‘秋老虎’,也不容小觑。
吁——,李乾成在‘人’字交叉路口勒停马匹,等马蹄带起的尘土乖顺的落下,拧眉眺望两条道路的尽头。可是肉眼又能看多远,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得心焦如焚的徘徊。
太阳烤的地面滚烫,跑起来时还有风,停下的瞬间热浪滚滚,扑面而来。一对人马连夜兼程赶了几日的路,风餐露宿,一身疲乏。过了中午用膳的饭点,还没有进食,又加上刺眼的日光,眼前变得摇晃起来,困意袭来。侍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顶着乌青凹陷的眼看向泾王殿下,等待施令。
南边通向袁州,稍北方是去往镜州的官道。走哪条路?李乾成一时犹豫起来。马儿焦躁的甩动着马尾,不停地来回走动。他得赶在王钰嵩他们之前,先找到桦绱才行,否则,她恐怕有生命危险。
正这时,远处官道上走来两位师傅,年长者六旬模样,年幼者不过十一二岁。二人身穿僧衣,背着布包,徒步赶路。小师傅许是累了,童音问道:
“师傅,还要走多久?”小师傅擦擦脸颊的汗,热得红扑扑的活像个大苹果。
大师整了整袈裟,答:“半个时辰。”
“师傅,你可口渴?”小师傅嘟了下嘴,又问。
“不渴。”师傅回答,说完了觉察徒儿累乏,便停下脚步,找了处阴凉地稍做休息。
李乾成也下了马,带着众侍卫休息片刻。
该进食的进食,该给马儿喂水的喂水,正巧,官道旁边有个河湾,前几日下了几场大雨,水量十分充足。且湖水清澈,湖边草儿生长茂盛。
李乾成命卓桉将菜饼、水果分给两位师傅,自己伸展了下,坐在树下一块石头上,闭目养神。也就一刻钟多点,他们便要继续赶路,临上马前,路边打坐的大师对李乾成说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莫要南行,恐有血光之灾。切记,切记。”
李乾成一怔,忙作揖回道:“多谢大师提醒。”
不能南行,那便只能选择去镜州,可是他们走了半日,又连夜折回来。
卓桉望了眼漆黑的夜空,目露担忧提醒道:“殿下,大师说的话您忘了?”
“记得。”李乾成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缰绳。
“那您还要南行?”卓桉急了,走过来问。
“若大师所言应验,那桦绱定是在南面!”只有桦绱在的地方才会起冲突,王钰嵩一行,不就是来追杀桦绱的。
“为何?啊。”卓桉才问完,反应过来。
“立刻启程赶路!”李乾成翻身上马,高声吩咐一句,率先驾马前行。
“是!”众侍卫领命。
四五十人披星戴月在官道上驭马飞驰,已经耽搁半日,必须抓紧时日赶路。
若是李乾成没有返回去,再行一个时辰,兴许能遇见王庆蕴一行人。国舅爷王庆蕴的调令下来了,被调往地方任职。自从他从西北调回长安,仕途是一败如水,多次遭贬,好在他父亲替他周旋。
可是如今王家祸不单行,糟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胞妹又被父亲逼着离开长安去了寺庙修行,成了弃子。听说病了,没日没夜的嘶喊哭闹,终于扛不住晕倒过去。又染了风寒,竟然十日了也不见好转。
父亲也顾不得他了,只得拿着调令去地方上任,他这国舅爷早没了昔日的威风。父亲在他临行前说,等王家熬过这阵子,就去礼部走动走动,将他调回来。
途经袁州相邻的潭州,接到了从长安的来信,展信阅之,面色大变。事出紧急,他从潭州北面的岳州,收买了一群山匪赶往镜州,拦截长乐公主。
几日后遇到罗廷旭,双方大战了一场,不过这是后话了。
宫门口
一辆挂着灰色门帘的马车来到东宫嘉福门侧门门口,等着侍卫盘查后好进宫。前面停了好几辆马车,老半天不见挪挪地方,耽搁有些时候了。
“嘿,怎么了,这是。”马车横板上坐着的小内侍伸长脖子眺望门口,与车夫二人嘀咕。
“大正午的,不快点儿,都被晒出油了。是属老牛拉破车的——慢慢吞吞。”车夫也焦急,大人急着面圣,你说这么个点儿也能堵在这!
一个半时辰前,府中管家差人来报,说有人递了信,大人亲自回府拿的,这才赶回来。平日他们是不从这边走的,只是看皇城那边人多,所以才到这边。要不说别做这些密事,心底控制不住,跟着瞎紧张。
等得不耐烦了,小内侍嘴里低声骂了句,跳下马车气势汹汹的往前走,瞅瞅可是出了什么事。内侍本来是蛮横的走过去,一副撸起袖子要理论的架势,可没一会儿,确是揣着袖子,蹦跶着回来了。
内侍小碎步上前,掀开车帘一角说:“大人,您快去看看吧。”
马车中坐着的,就是司宫台总监沅引。
沅引用手肘支着窗,猜测到底是何人送的信,听内侍回话,才回神。只见小内侍挤眉弄眼,笑的猥琐,拧眉冷漠的瞅着他。
等沅引走近,看到有趣的一幕。泾王世子蹲在宫门口,小小一团,撇着嘴,泪,满脸的不乐意。
而世子身后,是一位妙龄女子,一身灰蓝衣衫,素简庄重,发髻间别着不符合年纪的金钗银饰。明明年轻的姑娘,却硬给抬高了辈分,如今可是要称太妃了。
“娘娘,世子。”沅引作揖拜见。
陆太妃怔了下,忙回头,眼中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