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的宝相花镂空青铜香炉,青烟袅袅,徐徐升腾。
“齐域,你去过地方任职,深入体察民情,了解民生疾苦。也随军征战,平息叛乱,懂得战术革新,发踪指示。又身怀武艺,懂用兵之道。将来,再到皇城各处历练一番。”宣元帝龙目敛去威严,直视齐域,透过他回忆记忆中的清俊少年郎。
齐域正背光而坐,日光打在他身后,分外耀眼。他端坐那处,背挺直,眼睑低垂,面无悲无喜,静静聆听,从容自若。命运多舛,人生不一样的经历,并没有将他击垮,反倒是锤炼了他的意志,含垢忍辱,逆流而上。
“然后——”愿你不忘初心,恪尽职守,勤政爱民,成为朝中中流砥柱,为民做主的父母官。
“齐域,来朕身边吧!”宣元帝一双俊眸注视齐域,看他猛然抬头看向自己,终于神色中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北辰聪敏,察言观色,怎么会听不懂,看不出他的意思?每位明君身后都有忠臣良将、股肱心膂来辅佐。若十载之后,朕的身后是你,之于宏国百姓,之于朝堂,之于朕,是幸事。
六一居士写的那篇《相州昼锦堂记》中:至于临大事,决大议,垂绅正笏,不动声色,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可谓社稷之臣矣!
他是天纵英才,注定出将入相。
只是,不是现在。近来他的风头正劲,擢升要职,避免被嫉贤妒能的小人构陷。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内侍小六儿一进门听到的就是天家这句,险些戗倒。
齐域黑瞳剧颤,猛然抬头看向帝君,而后敛去惊诧的神色,起身拱手回道:“微臣,愿得展功勤,轮力于陛下。”低沉的嗓音微哑有颤音,却掷地有声。
小六儿收回自个儿那龌龊心思,忙敛了心神,走到他师傅沅引身旁,低声禀报。
“何事?”宣元帝出言问道。
“陛下,昌荣大长公主到了,午膳也已经备齐。”沅引过来回话。
宣元帝:“请她先去后殿凉亭,朕随后就到。”
临近中午,天家进膳。齐大人听后,起身欲告退。
宣元帝点头允,可须臾又言:“等等,齐爱卿也未用午膳,一起吧!”唇边似笑非笑,龙目中是一片暖色。
这下,小六儿再也按不住心中那一丢丢龌龊的心思,扶摇着往上冒起来。从天家回宫的第二日,宫中便没有停过关于陛下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的传言。以至于他还忧心师傅,与天家时时相见,片刻不离,万一日久生情,可如何是好!再者皇恩浩荡,如何推拒。
小六儿拿眼睛从上至下扫看了一眼师傅,瞧这细皮嫩肉,眉清目俊的,活脱脱的世家公子。气质又透着清冷疏离,万一被英明神武又矜贵不凡的天家看上了,倒也不是个多——吓人的画面。
小六儿一激灵,狠命眨了眨眼,忘却脑中臆想的画面,他师傅有陆妃。不对,如今该称呼声陆太妃了,那是他的师娘,他认准了的。
小六儿小心的看看矜傲的宣元帝,又看看英俊的齐大人,在他二人间不知来回了多少次后,才回过神。宣元帝与齐大人已经要出正殿门槛的模样了,前方的沅引瞥看他一眼,先跟上帝君脚步。小六儿麻溜的疾步从另一边先行赶到后殿,告知一声。
后殿,宴席设在凉亭,内有石桌、石凳,围圆桌而坐。等天家与大长公主寒暄几句后,三人入了席。
昌荣大长公主说:“陛下为国事烦忧,日理万机,怎么有空见我。”国丧之期政事最是繁重,丧事、朝事、登基后一堆问题等着新皇处理,还有君臣关系要平衡,怎么会有空见她,莫不是有事?
宣元帝:“侄儿这些年待在封地,与姑姑许久不见了,甚是想念。”
大长公主浅笑,说:“听陛下这句话,深感与有荣焉。”一瞥眼又看到对面的齐大人,刚刚见到便眼前一亮,颇令人觉得惊艳。不过这张英俊的容止面生得很,她是没见过的,忍不住好奇道:“对了,这位是——”
“兵部侍郎齐域,参见大长公主,公主安康。”齐域起身自报姓名。
“想不到天家身边有这样风姿的栋梁之材。”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高位,而她的两位侄子不是昏庸无道的君王,被他们赏识的定是文采fēng_liú的庸中佼佼。
她虽没见过,但是是听过此人的,毕竟近来风头正劲,在殡宫,就听几位高门夫人悄悄打听过这位齐大人。这自然是要招婿的意思,听说是商贾出身,但进士及第。有从龙之功,还在战场上为陛下挡了一箭。先帝赏识,天家器重,注定大有作为的。
家室在长安稍显薄弱低微,可这样有能力的青年,上哪里找。比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不知好了多少倍,她倒好奇怎么没被榜下捉婿,要是被那些等在皇榜处的高门老爷看到了,定要哄抢一番的。
今日一看,名不虚传,果真是英俊好容貌。可惜她的女儿年纪太小,若是再大些,连她都要忍不住请天家说媒。
想到这里,莞尔一笑,又想起女儿的事和那人震怒的模样,头疼起来。
宣元帝用公筷为大长公主夹了菜,边说:“侄儿有一事要与姑姑商议。”
大长公主虚扶了碗碟:“陛下请说。”
宣元帝:“皇长兄。。。身下的崇王去了,太妃与桦绱又病倒了,这一脉无男嗣料理铭桢身后事。”
大长公主一咯噔,放下手中紫檀镶金头象牙嵌金箸,忧心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