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见识见识长安的繁华,奈何盘缠已空,囊中羞涩,别说住‘月宴’,连一般的小客栈大通铺都支付不起银两,拉不下脸回去求助父亲。饥肠辘辘三日未进膳食,最后倒在主街一店家门口,幸被店主所救。醒来瞧见屋内雅致,恍惚间回了家一样。年纪小也不知那是哪里,做什么的,还以为就是个普通茶楼,等明白的时候住了近十日了。”现在想想也是段不一样的经历,认识那群走投无路,签了死契被迫以色侍人的穷苦男子,才真正晓得活着的艰难。甚至有些还是罪臣之后,冤不冤枉是其次,总之背负了太多。他们大都长相清秀,精通诗词琴曲,即使遭受世人鄙夷,也无力改变现状。
几年后,他再去长安,才晓得店家早已经搬迁至泸州,他的离开让店主还是被波及了,毕竟那恶霸少爷臭名昭著,又不是肯善罢甘休的主儿。不过店主临走前还救了位少年,那几日帝都出了件轰动的灭门大案,听说西市的血连滂沱的雨水都冲刷不净。要不是店家一行都是清秀的男子,能不能隐在其中逃出来还是个未知。
店主旁的不说,心是真的好,刀子嘴豆腐心。在泸州主街依然开了间店铺,是正经的茶楼,只不过弹琴奏乐、端茶倒水的小厮俊美了些。别说男客,女客都不少,门庭若市,生意极好。
这些年一直与他有联系,他也时常寄信问候。
“不是茶楼?那是哪?”谢大人一时不明白,憨着脸问。
尉迟公子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不疾不徐的继续讲:“每日端茶倒水,店主管口饭给个遮风挡雨的屋子住。没过多久,来了位公子,是声名狼藉难伺候的主,手中玩死的伶人十个手指头都掰扯不过来,可因他老子是刑部尚书,所以没人能治得了他。”
“廖正以!”谢玉生吃惊直起身,而后又慢慢倚靠回椅背,这廖正以是前不久致死案的始作俑者。案子是天家亲自发的话,要严惩不贷,也是为了纠正贵族间圈养的不正风气。将年轻少年不当人看,隐晦开办的酒席间,各种超脱想象的荒诞行径,荒淫无道的令人瞠目。
这案子这么大动静,宏国谁人不知。再说他求学之时有次差点被陆延讯跟班朱丰园欺辱过,要不是顾公子碰巧撞见前来制止。。。他岂会不知这群纨绔的荒淫无耻。
“你如何脱身?”廖正以比他们大不少,又前拥后簇的排场,想逃出来可不容易,谢玉生担忧的看着他。
“我自幼习武,其实想走也不是难事,只不过苦了好心收留的店家,所以犹豫着该不该出手。恰巧一行车队门口经过,得一位小公子相救,被廖正以威胁,也不见丝毫怯意。”回想间,低首轻笑了声,抬头望向首座气质高华的佳人,笑言:“他的仆从颇有气势的回了句‘你知她老子是谁!’”
“是谁?”谢大人极配合的疑问。
“你是,那个羸弱少年?”桦绱轻轻眨动水眸,记忆翻涌而出,那一年是她最欢子,李乾成,母妃,桢儿,顾琰羲。。。思念落寞隐于心底。
“在下少时确实不健壮,但羸弱。。。皆因食不饱腹所致。”这词用在他身上真是哭笑不得,哪个姑娘见他不说高大伟岸,尉迟公子无奈又玩笑解释道。
“原来都是旧相识。”桦绱唸唸,只不过多年不见。
中午摆了宴,她府中的膳食口味虽偏清淡却极具特色,吃惯了大鱼大肉,倒是清口解腻。
今日谢大人的心情与头顶的骄阳一般,明媚又热情。跟尉迟公子聊人情地貌,也算帮她照应待客了,她静静听着,这些年虽离京可是没大出封地过,都是在这城中与明月山之间的巴掌地里活动,与游历过不少地方的他们是没法比的。
记得顾琰羲、江玦参加的那次皇家狩猎,她风趣幽默的五皇叔康王殿下也去了,跟她们这群小姑娘讲游玩时遇到的趣事趣闻,令养在深宫之中的姑娘对有朝一日能离开高墙,看看外面的风景是憧憬又向往的。
可是高门后院是巨大的金丝鸟笼,不过是从这个换到了另一个,外面的风景太难看到了。
小包子坐在她对面,旁边有牧姑娘和常姑娘,绪不高,吃的不多,连他最爱的肉肉也难讨欢心,小脑袋低着,留给众人个失落的小揪揪。
“怎么不吃?”桦绱放下筷子问小葳璟,众人停下来目光纷纷望向世子那边。
小脑袋还是低着,肩膀开始颤动,小手抹了眼角,下一刻抑制不住哭了出来:“。。。哇呜——。”
牧姑娘拿着帕子给他拭泪,小林子上前哄,小包子一见他便往后躲险些歪倒,还是常姑娘扶了小身躯一把。桦绱起身走过去,心碎的小林子让了让,小葳璟扬起已是满面泪痕的脸蛋儿悲伤的说:“余余,我不要。。。走。”
鼻音很重,众人反应了下才听明白。
桦绱叹了口气,将他抱了起来,挺重。自从来了她公主府,世子的小嘴就没舍得让它停歇过。厨娘每日想方设法给世子加餐进食,谁走到他跟前都得往小手中塞点什么才过意,左塞一点右塞一些,将娃娃的小肚子撑得整日圆鼓鼓的。
小世子伏在桦绱肩膀上,哭的小身子不停抽噎。谁说孩子不懂,他们只是不会表达,看似懵懂的眼睛有你想象不到的敏锐伶俐。
“余余,我,会乖。”小包子伏在肩头,抽噎的说道。他不想走,一直住在这里不行吗?可是小林子来了。
“葳璟一直都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