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磬只说了谢,便依着权柔的话坐在孙掌柜后边的位置上。
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很像个读书人。
若不是祈风说了这小子从小就跟着他舅舅跑生意的话,权柔几乎要以为孙掌柜家要出一位秀才来了。
权柔又看了孙磬一眼,这人倒是沉稳得很,低声安慰着还有些怔愣的孙掌柜,见权柔看过来,便轻轻拍了拍孙掌柜的手,示意他该说正事了。
这也提醒了权柔,现下不是伤感的时候,权柔便转了话头,开始和孙掌柜说正事,“其实这次让您过来,是想问问您,关于川蜀大总督赵德的事情。永丰号现在和赵大人那边有什么联系吗”
“川蜀大总督赵德”孙掌柜说起正题来,也就先把之前的种种伤感给丢开了。他想了一会儿,告诉权柔,“永丰号每年都与总督府上有米粮生意往来,可是总督府上要量也不大。”
“约莫多少”权柔拽着手中的帕子。
“回大姑娘,号里每年提供给总督府的米粮,也只够总督府上主子奴仆的嚼用而已。”一旁的孙磬接了话去。
权柔垂着眼睛,一时间没有接话。
孙磬和孙掌柜对视了一眼,“大姑娘,可是有什么问题”
问题没有问题啊。总督府每年从永丰号采购的米粮都仅只是足够家中嚼用而已,那么就绝不可能拿去练兵。
要是他们是从别处购买呢这个猜测被权柔一下否定。
况永丰号乃蜀中最大的米粮供应,已经垄断了川蜀及云南府二地的米粮生意,养兵用粮,绝非一星半点可以解决的。那么一大批粮食出入,总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的。
可是孙掌柜和孙磬都没说,那就是证明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了啊。
没有问题,看起来一切都没有问题。但是这恰恰也是最大的问题。
那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得权柔不得不相信它。赵德如果要反,肯定要养兵才行。但他只是一个总督,没有陈礼或者镇南大将军那样的统兵权利,如若要出兵,那只能是养的私兵了。
私兵,从哪儿招募又怎么供养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些东西,不该什么痕迹都没有,除非赵德没有做这些事
“总督府衙是设立在哪儿”权柔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来。
大周分府衙制度,每个州府设立总督,提司。总督在政治上管辖整个州府,提司监察总督。按正常来说,家眷生活的总督府是设立在州府最繁华的城中,但是总督就任办公的总督府衙却是设立在另一个地方。
就川蜀来说,总督府肯定是设立在蜀中的。那么府衙呢
总督府的地理位置那么紧要,赵德如果真的要养兵,肯定也会避开这里,更何况川蜀提司也设立在蜀中。
“总督府衙设于大鹿溪,近云南府。”孙掌柜虽不知道大姑娘为何要问这个,但还是恭敬地答了。
“有舆图吗”权柔问着坐在孙掌柜身后的孙磬。
她不大清楚这些地方府衙的位置,还得看舆图才能确定。至于为什么问孙磬权柔是觉得这小子从小跟着人走南闯北,身上大多该会备一副舆图才是。
果然,听权柔这么说,孙磬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方彩娟,起身双手奉上到权柔跟前,“大姑娘请看。”
绢帕做舆图,是为了携带方便。上面用墨画的图,还标注了地区名称,只是制作的有些粗糙,其他都还好。
权柔把帕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手指在大鹿溪的位置上点了点,“这边上有断崖,”
绢帕上绘制的大鹿溪靠云南府的那一边崎岖陡峭,地势险要。
“是,有断崖,而且崖下有河谷,”孙磬飞快地抬眼觑了权柔一眼,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大姑娘,居然会问他们这种问题。
在孙磬的映像里,这个大姑娘应该问一些铺子里的生意才是啊。
他来不及多想,权柔那边已经继续问了,“河谷能下人嘛”
孙磬赶紧收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专心回答起权柔的问题来,“大鹿溪的河谷有旱期,从十二月开始到次年二月,算起来就是最近这段时候,就是旱期。”
从十二月一直到次年的二月末期算起来,也有三个月的时间了。赵德若是当真要练兵的话,河谷之中就是最好的选择。
旱期练兵,涨水的日子就遣散吗权柔微微捏紧了帕子,她发现很多事情,她都弄不明白。
她的沉默让孙掌柜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和大姑娘,说起来这才是第二次见面而已,虽然孙掌柜这几年来一直很关注权柔,但是始终隔得远,又不好联系,对于权柔此刻在想什么,孙掌柜竟有些一无所知的感觉。
他只知道,大姑娘真的长大了。
孙磬倒是没像他爹那般沉默,他的眨了眨眼睛,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一个想法,“大姑娘,过了大鹿溪,是云南府。”
他出声,把权柔的视线给拉了过来。
“怎么说”权柔指着大鹿溪的位置,手指轻点,这副舆图只是川蜀地区的舆图。
孙磬见权柔来了精神,越发肯定了自己那个猜测,只觉得心脏噗噗直跳,他看向权柔的眼睛都在放光。“云南府那片无人居住,是一片树林子,且其中莽禽极多,几乎无人前去”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略微放轻了声音,但是那话就像一片羽毛似的,挠得人心底发颤。
权柔瞬间便反应过来,“这林子里要是藏个万人的军队,不碍事吗”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着。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