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书屋>言情总裁>江陵传>父子成仇

老夫人年纪也有五十多了, 虽然看上去养尊处优, 却也是五十多岁的模样,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 身着紫红对襟绣金长褙子,灰白色的头发整整齐齐团成圆扁发髻,髻顶挑心宝花以绿宝石为心,两边则用两三对西番莲花籫, 锦帕包头, 虽只是日常妆束, 却也富贵雍容。

她站在厢房门口一时没有动, 只望着男子发呆, 男子走到她身前,扶着她的肩默默地将她迎进厢房里。两人都没有言语。

江陵本是坐着的, 此际也跟着站了起来, 男子扶老夫人坐下,然后双膝跪地,伏地磕了三个头。老夫人等他磕完了头才叹了口气:“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你磕头。言真, 你头发都白啦。”

男子夏言真跪地不起,仰头看着母亲, 道:“娘,你随我去罢。”

老夫人不禁失笑,眼中泪光一闪而过:“去不了。不过你既安定了下来, 我常去你府中吃饭也便是了。”

她看着他:“这次念哥儿出了事, 你得住在府中了罢?”她的目光极是复杂, 江陵所能看到的是不忍又是盼望。

夏言真摇摇头:“本来或是打算,如今却不必了。”他不等母亲发问,朝江陵招手示意,江陵极是乖觉,走到他身旁亦跪了下来,伏地磕了一个头,轻声唤道:“老夫人安好。”仰头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一怔,便见眼前一张略沾了污秽的小脸朝着自己,就算如此,眉目唇鼻间仍见秀美精致,双眉飞扬又带了英气。

她心中便是一震,只觉似曾相识,脱口而出:“你可是姓江?”

江陵一呆,夏言真已经回答:“娘,你认出来了,她正是宣哥的女儿,名唤江陵。”

老夫人怔住,继而大惊,霍地站了起来,她低头紧紧盯着江陵,唇瓣颤动,双手颤抖,半晌出不得声。

一时厢房内静寂。

片刻之后,只见老夫人一步上前将江陵拉了起来,江陵马上感觉到了她仍在发颤的双手拉着自己的双臂,她反手扶住老夫人,低声道:“老夫人……”

老夫人长出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道:“果然是阿宣的骨肉,长得这般像!你怎的,怎的你会……”

夏言真冷笑道:“若不是郑兄及时送信来告知,大老爷便要送她去顺天府监了!”

老夫人看了看江陵浑身的泥泞,脸上的污秽,身上裹着的夏言真的棉袍,她人老成精多见识,再加上适才所见门外远远站着的两个受了伤的泥人儿,只略想一想便明白了,苦笑了一声道:“念哥儿……也是跋扈了些。”

夏言真面若寒霜:“适才在卧房里我便闻到了酒气,他当真是应约去酒楼吗?这个时辰吃得半醉,要去哪里真当我不知道?卢家少爷与他整日里玩些什么勾当真当我不知道?当街醉酒纵马,撞翻别人马车撞伤了人,还与恶奴一起殴打苦主,绑送苦主入监,真是好威风的夏府,好霸道的侍郎大人!”

老夫人叹了口气:“那你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夏言真怒道:“我权当没有这个儿子又如何!休与我说什么香火后人,这般模样的香火后人屁都不是!”

他的声音因怒火而变大,厢房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一个哭得满眼通红的妇人冲了进来,哽咽着大声道:“念哥儿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埋汰他!你有什么资格骂他?你离府多年不管不问,便算他有千般错,那也是你错在先!”

随后进来的便是老人夏忘年夏侍郎,还有锦袍男子、夏言真的长兄夏行方。

夏侍郎冷声喝道:“你儿子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你还能不能有个做爹的样子!”

妇人目眦尽裂:“我儿若有个三长两短,必要这些贱人抵命!”她紧紧盯着江陵,目光有若噬人一般。

夏言真脸色一变,喝道:“我不打女人,你给我滚出去!”

妇人一愕,似乎再也没想到会当着这么多人面被如此喝斥,连哭都忘记了,脸上变得通红,张皇失措地站在当地。

老夫人慢慢地说道:“娟娘,你出去吧。”

妇人的目光移到老夫人脸上,喃喃地道:“老太太,我……”

老夫人没有再理会她,门外自有老夫人的侍女过来,把妇人扶了出去。

夏侍郎本想说什么,但媳妇自来便该由婆婆教导管理,他便收声不语。

然而他的目光望向一侧的江陵,目光疑惑。

娟娘被扶出去之后,门被关上,只听得脚步声渐远,她一出房门便哭出声来,此时众人听她的哭声也渐渐地远了。

厢房内五人俱都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老夫人看了看江陵的衣裙,慢慢地站了起来,对夏言真道:“这孩子浑身都脏污了,我带她去换换衣裳,你也过来罢。”亲自携了江陵走到门口,看到欲言又止的夏忘年和夏行方,淡淡地说道:“你们俩个也跟着来罢。”

夏忘年父子俩忙点点头,门外的侍女见老夫人站在门口,疾步过来扶着她往外走。

夏言真却又一眼看到了远远站在门外一角的江陵同伴,伸手便召来自家来报信的仆人,低声嘱咐了几句话后,又大步走向主屋,须臾唤了那两人进屋。

他才从主屋里走出来没几步,便听到主屋里妇人的尖叫:“你竟让太医替这贱人正骨?”

夏言真头也不回一步未停走到站着的老夫人身旁,替过侍女道:“娘,我来扶着你罢。”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

一行人往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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