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 福州数一数二的富商刘家被知府衙门的衙役们破门而入, 尚在病床上的刘大发、杖伤未愈的刘豪、以及刘衡和几个管家俱被当场带走。
此次衙门审案非常迅捷, 知府大人当日便开衙审案, 一时之间看热闹的百姓如潮水般涌向公堂之外,兴奋地互相打听。
十年前,刘家请风水先生勘坟, 意外发现有几处坟茔附近风水极好,经查访那几处坟茔是一户殷实地主人家的祖坟,风水先生因道此户人家的祖坟葬于风水好地的旁边,沾了福运, 因此几十年都很是富足。刘大发不愿自家坟地旁边有他人坟茔, 更不肯让旁人沾了光去,便要求地主迁坟,地主不肯,刘大发便买通了里正,说地主家占了他家的地, 趁夜将地主家祖坟强行挖开。对方见祖先棺木尸骸曝在天光之下,惊骇欲绝, 收拢先人尸骸后, 便决定要进城告状。
但从此不见这户地主一家的踪迹。
此次递上状纸喊冤的正是那户地主的妻弟。
妻弟只说长姐一家不见已有十年,前些日子是长姐生辰, 全家祈祷长姐平安, 结果当夜他便做了一个梦, 梦见长姐全身是血坐在她家后山上。他本当是一个噩梦, 结果醒过来一说,竟是全家人都做了同样的梦,他心中疑惑不安,偷偷去了长姐一家原来的住处,凭着梦里的记忆去了后山,在梦中长姐所坐的地方挖到了六具尸骸。尸骸自然早已面目全非,然而六具尸骸四大两小,正像长姐一家六口。然后他在尸骸中找到一枚玉佩,玉佩上有着刘家的印记。
经仵作验尸,六具尸骸三男三女,一男一女年过五十,一男一女年过三十,另有一男一女分别是十几岁与七八岁,其中一具三十余岁的男尸左腿骨有骨折痕迹。而那个地主正是曾经左腿骨折。
另又从男尸身边找到一个用包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打开时里面的纸张已经半烂,却能依稀看出一些字迹,断断续续地写了事情的经过。
案子证据确凿,里正、知县、知府的文书存档流水般呈上,证人证词亦层出不穷。
此案骇人听闻,然有刘华奸母弑母案在先,众人惊骇之余又觉得刘家出这种案子不算出奇了,只啧啧称奇果然老天长眼、恶人有恶报,就算风水再好的地方葬了恶人也是没有用的。
知府将此案通禀巡抚大人,巡抚令左参政定夺,左参政于大人遂下令严惩不贷。而此案来龙去脉清晰证据充足,判案断案速度亦是奇快无比。
只不过一日之间,刘家fēng_liú云散。
刘大发、刘豪为主使者,处凌迟,刘衡因当时年纪尚小,判流放,刘豪之妻亦判流放,其他女眷暂行关押,要卖作奴仆。刘家家产本应尽付被害之家,因地主家人俱已不存,便全数充公。
在抄家产的那一日,刘家的某个角落忽然起了火,火势并不算大,只烧了两间屋子,倒是烧得干干净净。经报,此处存放的是刘家的账簿文书资料,但是屋子烧完之后方才发现两间屋子之间竟有一个厚厚的夹层,里面自然也烧得干干净净,原本存放的是些什么再也无人知晓了。
知府大人听报,扬了扬眉,慢声道:“既如此,那也没有办法了,反正刘家罪行深重,就算密室里还有什么,也并不能再加重了。不必上报了。”
刘家的案子至此终于告一段落。
离刘家二十里远的刘家农庄里一片混乱,主家已经覆亡,农庄归了官府,很快便要择日拍卖。农人们自是无碍,反正在哪家都是耕作,庄头和几个管事的就不免有些慌乱不安,也就无心管事了,喝酒闹事的便多了起来。
某日半夜,在农田与庄子的交界处的沟壕处便淹死了一个喝醉酒的中年男人,此人在农庄已经呆了四年,贪酒好色是出了名的,他意外死了,也没什么人在意,报了官,验了尸,便结了案。
邓家一片欢腾。
邓永祥紧紧抓住汪晴的手,喜极而泣,汪晴笑吟吟地看着他,调笑道:“怎的比我还激动,我还没哭呢,你且先哭上了。这教我怎么好呢,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怪为难的。”
江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双宁对着四明做了个鬼脸,邓永祥全不理会,又是高兴又是惭愧:“我甚么也没有帮到你,这是羞愧。可是,真的太好了,你全身而退,咱们,咱们什么也不用再害怕了!”
汪晴笑着说:“是啊,终于头顶是青天啦。”
江陵笑道:“这次应该是陈家的手脚了吧?倒也聪明,知道绝对不能再用通倭的罪名。”
汪晴微微一笑:“陈梦才这点聪明当然是有的,我当日留了线索给他,他既用了通倭罪名来告发齐家并将告发之名嫁祸于刘家,那当然不会用同样的罪名来告发刘家,如此岂不是替刘家洗脱了告发齐家的嫌疑?案子能结得这么快,刘家因告发齐家引起的众怒可也是一大助力。”
“再说,陈家依附刘家已久,刘家做事又一向霸道,陈家知道一些阴私并不算难,再若有心去探查,就会容易些。不过我没有想到这桩重罪他们竟然会知道,想必也是准备了很久了。”她脸色有些凝重。
邓永祥道:“既然是被迫依附,自然会小心留存证据。只是陈家颇有人才,若是以后接下了刘家的那些事情,可就……”会比刘家更难对付。
江陵忽的一笑:“那不是还有齐家大少爷吗?若是有人将事情真相告诉他,那还担心些什么呢?”
汪晴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