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
法医组夏东的办公室内,洪英霍然站起来,瞪大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叶梵,他的脸上没有了以往的和善与阳光,眉宇透着几份戾色,咬着牙道:“我大哥已经死得那么惨了,你还想剖了我大哥?叶梵,就算我大哥得罪了你,他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亏阿语对你这么好,你……”
“闭嘴。”洪武兴沉着声喝住洪英。
“大伯。”洪英不满地叫了一声。
洪武兴没有看他,他转头看向沉默坐在旁边的弟弟,从昨晚知道洪家传承至‘挂门’之后,他就一直这样,让他担心不已,他宁愿他大哭大叫地发泄出来,也好过这样憋在心里,憋至内伤。
“阿琨,这事你决定。”洪武兴咬了咬牙道,如果他不想阿毅解剖,即便拼着违抗叶祖的意愿,他也站在他这边。
洪武琨垂着头,坐着不动,久久不语,全屋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半响,他才缓缓地抬起头,脸上一片死寂,看着洪英道:“阿英,你先出去。”
“爸……”洪英蹙着眉头,在他的目光下收回未出口的话,瞪了叶梵一眼,带着一身火气出门。
叶梵转头,对常队和夏东道:“常队,夏学长,你们先出去等我一下。”
常队和夏东看着洪武琨,并没有说什么,就颔首,也出了办公室。
待办公室只有他们三人,洪武琨突然砰地朝叶梵跪了下去。
“洪二舅。”叶梵不防他突如其来这一招,惊了一下,赶紧上前去将人扶起来。
洪武琨跪着不动,双手反压住叶梵的手臂,仰起头,眼角眦裂,渗出鲜血,声音哑涩:“洪武琨以前不知叶祖乃我洪家先祖之主,口出妄言,纵子胡为,罪该万死。”
叶梵就着被他反压的力道,轻轻地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扶着他坐回沙发上,叹了口气道:“洪二舅,你别这样说,在叶梵的心里,你们是陆哥的舅舅,就是我的舅舅,叶祖在几千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们实不用……”
“叶祖。”洪武兴对于洪武琨的举动早有预料,并没阻止,但听到叶梵又再次老调重弹,他忍不住开口打断她的话,又赶紧单膝跪下请罪。
叶梵扶完这个,又转身扶另一个,无奈抚额叹息,她实在难以理解,他们口中的信仰,那是一种怎样深刻在骨血的精神。
都已经过了几千年了,她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叶祖,为什么他们还能这样将她一个晚辈当神明一样敬着,毫无底限地敬着她。
就算是刚知道‘挂门’为何物是洪武琨,对她的态度也全然变了,她能感受得到,他的那一跪中衍生的信仰。
无奈妥协,叶梵不再说下去,她就站在他们面前,压制着不再让他们动不动就下跪,说起洪毅这个案子。
“洪毅这个案子很复杂,凶手在杀他之前还杀了另外一个女人,就是之前警方怀疑洪毅杀的那个,被以同样残忍的手法杀死,凶手很谨慎,在现场几乎没留下有用的证据,想要尽快找出这个凶手,就必须解剖,进行更深一层的尸检。”
按理有些话不该跟受害者家属说,但叶梵还是说了出来:“洪毅的尸检是我做的,我在他的尸体上有所发现,在临死之前,他爆发内劲,伤到了凶手,极有可能吞了什么东西进体内。”
听到叶梵这么说,洪武琨抬着眼睑,张了张嘴道:“叶祖,我同意解剖。”
“……”叶梵都做好了他拒绝的准备,毕竟他有多爱洪毅这个儿子,她都看在眼里,没想到她才说了两句,他就同意了。
“人都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是一具躯壳而已。”洪武琨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弧度,“何况是阿毅临死前给我们留下的线索,我这个当父亲的不能扯他的后腿,只要能找到凶手,我什么都同意。”
叶梵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从桌面上拿着一份文件递到他的眼前:“这是解剖同意书。”
洪武琨拿过来,毫不犹豫地拿起笔就在同意书上签字,再递还要叶梵,手一直都在抖着。
叶梵接过来,看着有些歪扭的签名,又抬头看着他比昨日要老上十岁的花白头发和脸上的死气沉沉,抿了抿唇角,忽而道:“洪二舅,你要保重身体,洪毅他很关心你。”
洪武琨原本毫无生气的脸上突然一震,瞳孔霍然睁大,赤红着眼睛倾身抓住叶梵的手,抓得手背青筋爆起,声音激动着颤不成音:“叶,叶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能见到阿毅,是不是?”
“是。”叶梵点头,没有隐瞒。
洪武琨又想给叶梵跪下,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阻止,他只能将她的手抓着更紧,不断做着磕头之势求道:“叶祖,求求您,让我见阿毅一面,就一面,求求您了。”
“洪二舅,你先冷静。”叶梵朝洪武兴使了眼色,让他安抚住洪武琨后,才道:“等真凶伏法,如果可能,我会让你们见上一面。”
“谢谢,谢谢叶祖。”洪武琨憋了这么久的泪终于落下,一经发泄,就再也止不住,哭得肝肠寸断。
叶梵将纸巾拿给他,同时拿出一张凝神符,在他的脑门前晃了一下,凝神符无火而燃,化为一股青烟飞入他的脑袋里。
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浑噩浑噩的脑袋瞬间清明起来,又发泄了一通,洪武琨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
待他的情绪平复下来,叶梵不知何时,手中拿着一个本子和一张笔,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