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寂静的王府之内,黎珏正在书房内看书。
地上的暖盆已经熄了,窗户半开着,被带了点春意的风吹得“嘎吱嘎吱”响。他却入定一般,捧着书看得入神,丝毫不受这些杂声影响。
翻了一页又一页,一本书被看完大半,外头也终是出现一些动静。玄卫推门而入,禀报道:
“世子,刚刚收到的消息。陛下同意福王回徵州了,这会儿福王府已经忙碌起来,看样子是赶着今日走。”
黎珏的手顿住,好半晌才从书中抬起眸子:“你没有打听错吧?皇帝怎么突然肯让藩王们回归封地了?”
“没有错,都是真的。但目前只有福王府得到特赦,可以回封地,别家都没有消息。”玄卫正色道:“方才天卫地卫也特意问了属下,可暂时还没有青州的消息。”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丢下书起身。却因为动作太大,甚至将椅子撞倒了。“这怎么可能?皇帝转性了吗,开始做慈善家了?他怎么可能大发慈悲放藩王离京?”
玄卫也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想法,只摊手道:“世子若是不信,不妨亲自去福王府看一下,这会儿应该忙得不可开交,恐怕没时间招呼世子。”
黎珏相信玄卫说的是真的。可是这一点都不符合皇帝的行为啊,他怎么可能会做放虎归山的事情?
“我去看看。”黎珏也来不及披上披风,直接冲出书房,前往福王府去。
玄卫无奈耸肩。
——
正如玄卫说的那般。福王府这会儿正忙碌着,许多家仆忙着上上下下搬运东西装载入车。
黎珏像个不速之客。
不过毕竟是王侯之家,基本的待客礼仪还是周到的。下人们发现黎珏到来后,连忙请他进前厅喝茶,并且报给福王。
福王大闲人一个,自有家仆忙着收拾东西装车,他便无所事事,等着人喊他出发即可。
听说黎珏来了,福王也有些意外,便来到前厅招待他,“哟,这是什么风,竟把本王的黎珏侄儿给吹来了?”
“黎珏见过福王叔。”他起身见礼。
福王生的圆滚滚的,一脸喜庆,果然一副福气相。他还摸了摸自己硕大的肚子,连忙摆手:“不用多礼,坐吧。如今你当了荣王府的家,可还得心应手?”
福王问出了和那时瑞王同样的问题。黎珏则是笑笑:“多谢福王叔关心。荣王府如今一切都好,除了……冷清一点之外。”
此话一出,福王也是叹息一声:“唉……世事无常啊。你也节哀,该打起精神来,只要你还在荣王府就不算垮了。”
“王叔说的是,黎珏都知晓。”
侍女端上茶来,福王这才开口问道:“你此番前来,该不是只与本王闲聊的吧?若是有旁的事情,不妨直说。”
黎珏这才搁下茶盏,抬起正色的眸子:“福王叔乃第一个能回归封地的藩王,不知王叔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福王沉思片刻,忽而哈哈大笑:“你若要问我这个问题,咱就别在厅里喝茶了。走吧,随本王去书房里,拿点好茶招待一下你。”
黎珏莞尔,这便起身随福王前往书房。
二人踏进书房,福王果真拿出了自己珍藏的白茶,命侍女下去冲泡。
等茶送到桌上,福王亲自关上书房的门,内里只有他们叔侄二人。他这才回身问道:“外头眼线多,也就在这里才能好好谈一谈。黎珏,你说吧,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消息要与本王分享?”
“也算不上特别消息。”黎珏摇头,只道:“都是我的直觉。福王叔也不会天真的以为,皇帝没有图谋,只是单纯的好心吧。”
福王颔首:“自然不可能。身为帝皇,黎曜最缺乏的可能就是好心吧。本王亦觉得皇帝此举有诡,可本王也不能因噎废食,就不回徵州吧?”
黎珏明白,这徵州该回还得回。但是,不能毫无准备地回去。
他望了一眼挂在一旁衣架上的甲胄,不一会儿又收回了目光:“对了福王叔,黎珏听说,在徵州当地有一个叫千仞阁的杀手组织吧?”
“嗯,确有其事。”福王颔首,随即又问:“怎么了,你该不是和千仞阁的人有仇吧?若真如此,本王倒是和千仞阁有些关系,可以帮你疏通疏通。”
听说福王和千仞阁的人有联系,他便也不客气了,直接道:“劳烦福王叔转告千仞阁的人。若他们还执意接单,对我未来的妻子动手,下一次就不是死几个杀手那么简单了。我荣王府定与千仞阁不死不休!”
“这……”福王有些意外,本以为是黎珏与千仞阁有仇,却没想到是那位江姑娘遇过险,惹得黎珏动怒。
不过倒也是。千仞阁虽说是做人命买卖的,却也知哪些生意做得,哪些做不得。
黎珏身为手握兵权的藩王世子,千仞阁不会没眼色到冲他动手。而若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闺阁千金,那千仞阁可就没啥可忌惮的。
福王稍一思索,便道:“行,我回徵州后会与千仞阁打声招呼,他们应该会卖本王个面子。下个月你也该成婚了,喝不到你的喜酒,提前祝你与江姑娘恩爱白头,喜结连理。”
黎珏起身,拱手致谢:“多谢王叔。”
“本王也知你对江姑娘情深意重,若你想调查是谁人买的凶,王叔或许也能帮帮你。”福王捋了捋胡须。
对于失去父王、母妃又病重的黎珏,福王显然格外照顾。
他却是摆手,婉拒福王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