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寇知道今天出摊有点晚了。
他打发走依依不舍的那两个,回头还要去看郑屠的毛病。
这时,呼延灼愤愤道:“那厮可恨大郎何必管他。”
李寇一笑才对呼延灼说:“他两个纵有千般不是,但我毕竟会些医术。经略使我救得,寻常之人为何救不得?郑屠虽粗鲁,但未必不可教,我若能给他夫妻一些盼头,他未必不能成善人。”
呼延灼油然叹道:“李大郎若不能为良相,则必为良医。”
李寇闻言哈哈大笑道:“我生来桀骜,哪里是个为良相的品格。倒是这良医,倒也能做得,然天下万万人,便是我有通天之能可荫蔽几家几户呢?”
呼延灼奇道:“大郎要为甚么?”
李寇想片刻才说:“教我者,为我师,曾有一言,曰,自闭桃源称太古,欲栽大木柱长天,我不是个出世者,我是个入世者,所以这自闭桃源称太古,怕是与我没有什么关系的,倒是这‘欲栽大木柱长天’,我能做到一点。”
这将马姑娘唬得不轻,急忙道:“大郎愿将那神术传于人?”
“世间安有神术,所谓神术,不过无数实践者亲力亲为总结出的道理,本就该为人间服务,我若敝帚自珍,与小人何异?”李寇傲然道,“若有人肯学,我必倾囊相授,只有一个,我先前拿出的药品,我暂且制作不出,因此那些药理必要我等呕心沥血寻找替代品,若有同道之人愿为世人少苦痛求索,我有一身知识,便传他们一身本领。还有一件,”李寇厉声道,“若有人学了去仗势欺人,乃至于为虎作伥,”他手扶手腕扬声而说道,“天涯海角,我必一人一枪,尽数杀之——我有救人术,也有杀人心,救人,可;杀人,亦可!”
这番话说来,马姑娘再无一言相对。
她看着李寇半晌才说:“也好,我倒要看你能显出多大的本事。”
这番话那郑屠两个也听得清楚,郑屠心下毕竟不信李寇有多大本事,他那浑家却赞叹道:“这是个人物,他救得节度使,也救得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这人是有菩萨心肠的。”
郑屠不语,他倒是在计算,倘若真能救了他的难,他敢去龙隐寺里还一场大大的愿。
“三十斤香油,三千钱,够否?”郑屠不由心虚问浑家。
浑家一呆,继而挥起巴掌便打。
这猪油蒙了心的此时竟算起这些小事?
李寇入室内见那两个又打,不由好笑。
镇关西也是个“人物”,竟奈何不得他家婆娘。
有趣!
“好了,坐下来吧。”李寇道,“此事须心平气和,对了,你两个等我片刻。”
他又批评妇人:“大嫂若要夫妻和谐也该改些脾性,郑屠好歹是个男子,人后你怎样教训,那是家里的事,若在人前,你要他没了尊严,他待你自然又怕又惧,哪里来的心境享欢鱼水?”
马娘子在外头听得,连忙啐一口狼狈而逃。
这厮不是个好人!
倒是根生嫂好笑道:“大郎年幼怎知……”
根生憨憨道:“他是大夫哩。”
李寇一番话,教郑屠那浑家面色有些发白,讷讷道:“就,就是还是我的事了……”
“各有责任,不过我看你二人都不是无福者,郑屠太肥,大嫂心里也有顾虑,此乃障碍。无妨,我倒有八成的把握,但凡你二人肯听必然教你二人得偿所愿。”他转身要出门,叮嘱那二人老实坐着。
他自去屋内,取听诊器,又取些锁阳之类的中成药,一并拿在手里往外走。
郑屠心下惴惴不安,他见李寇把个冷飕飕的物什塞进他怀里,又抓着他手腕号脉,心下不由忐忑,果真是他的问题,怕是晚间少不了浑家一顿好打。
李寇看他两眼,见他汗出如浆,便问他要脸还是要儿子。
郑屠一番回答倒让李寇刮目相看。
这厮说:“不怕你笑话,洒家倒是爱个女娃,”他看一眼浑家,叹道,“她虽待我苛责,但也是怕我又重蹈覆辙,我心里是知的。她自小教丈人家当个累赘地养,洒家便想有个女儿,必定不让吃苦,享一段富贵日子,再找个好人家,只是……”他擦一把眼帘,才勉强笑道,“真有这福分,洒家哪里管甚么脸面,脸面,不过是人家的说法,儿女才是自己的。”
李寇便道:“那便简单了,即日起,你不可多吃肉,但须多以猪骨熬汤,此外,每日早起,日出时一顿早饭,须好些,多吃水果蔬菜,少些主食,而后长跑不得少于五里路,此是基础。”
他又让郑屠把听诊器放在她胸口,又号脉,片刻皱眉道:“本便阴气不足,谁又给你开的苁蓉?”
郑屠讪讪道:“是泾原路很有名的僧人……”
“那是怕你有子嗣才敢开这药,所料不错的话,怕还有香炉灰之类的吧?停了。”李寇道,“你这厮不可多吃肉,大嫂须记住,你若体重也不减一些,仔细真成了你的责任。”
两人的情况都很明显且不难解决,看他二人气血与年龄本不当有不谐之事。
那便是出了古怪,这一看果然是受了僧人的蛊惑。
李寇看两眼郑屠的浑家,他不介意黑那帮秃头一把,因此说:“你若多寻他们,只怕……算了,此时不便说出口,你二人若不信我自去便了,若要信我,却不依我所说,休怪往后我不再接待。”
他取备好的半包六味地黄丸,心下已是定了大半。
原当这两个蠢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