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寇见天使仪仗还很远,便与朱文说起这几日的事情。
此时他才得知,黄述那厮竟被派去泾州买粮。
马姑娘面上一团和气,心里却有杀气。
她是要尽快逼着王家粮行连底裤都卖掉的。
黄述既是李寇倚重的心腹,做事又有些章法自然在粮行深受重用。
若不然,忠伯老迈总不至天天奔波吧?
李寇问起黄述的举措,朱文只笑却不肯说。
那厮也是个祸害,他竟趁着京兆府粮仓走水谣言在泾州掀高粮价。
这不是帮助泾州粮商么?
不是!
“泾州距离华亭县很近,眼看着入冬,石炭供应大,黄述到泾州,以粮钞先寻人买下了半个煤窑,他知道郎君喜爱手艺人才,因此高价招聘了一部分,以厚利,诱致人家拿出本事来,石炭的产量颇有点提高,而泾州粮商,趁着谣言大肆收购麦子,租赁多处塌房,到冬天,岂能不雇人?泾州用碳量恐怕要加,黄述要的是,在泾州凭石炭赚利润,而后待开春,咱们把常平仓获取的麦子,折家在关中送来的麦子,大都转卖出之后,再从泾州塌方式粮价中,擢取大批粮草进入渭州——泾州粮仓存粮早已饱和,他们熬不过今年。”朱文叹息道,“只是可怜可乡民。”
这么说,黄述对此事信心十足了?
朱文迟疑着,他感觉黄述有八分信心。
“叫快马再送,给黄述送过去一笔粮钞,有粮钞,足以撬动泾州粮价。此外,他既然收了煤矿,那就多招聘一些人员,第一个,便是安全,决不许草菅人命。许他以便宜,可随时自便调控买卖,但要做一点,不可招摇过市使人嫌。”李寇当即吩咐朱文去找人,“还有,煤矿的粮食,若有法子可自己搞,如果没办法,我会给他供应足够的麦子,此外,挑选工匠中善于制作窑洞的泥匠、愿意看火的火工、可拖家带口迁移的年轻匠人们,不问其数量,但凡有,全部送回来。”
朱文惊讶道:“何必如此着急呢?”
李寇目视山下笑。
朱文仔细一想不由着急了。
“野猪沟军寨极其要紧……”朱文忙劝阻。
李寇道:“正因为要紧,所以我们拿得下,还能守得住?渭州,可以不需要李大。”
朱文遂默然。
他真是佩服李寇,取舍干脆利落不是寻常成年人可比拟的。
朱文绕下小路直奔北原寨去。
李寇逶迤下山来,到寨门,便见陈达杨春鬼祟往后面奔逃。
怎么了?
陈达苦笑道:“咱们看到了一个熟人。”
杨春惊叫道:“却不可害了李知寨。”
这厮很狡猾,他嘴里只叫着眼睛却在李寇脸上打量。
李寇失笑道:“既有官府行文你们怕什么?速去,洗漱干净后,在校场等我——流民中,可有老相识么?”
陈达振奋道:“那便不怕他。寨主要寻什么样人?”
“不是寻哪个,须有个机灵的,此番若换新知寨来,多少在面前行走,往后也有个照应,也算为寨民们立个盼头了。”李寇道。
他自谓算不上恩威并施吧,寨中流民怕他的多余敬他的。
除却这几天编入土兵随同作战者,其他人远远看到他便躲开了。
他得找一两个至少将来能说得上话的、有一些念旧情的预备联络。
陈达一琢磨,当即去找相熟的汉子。
杨春却推荐了几个妇人。
“洒家看到过,这些妇人们并不是唯唯诺诺,很多是当家的。她们有习惯,若能买到便宜的猪油,一整天家里有下饭的荤腥味,便以卖猪油的为大好人,倘若周正一些的,还愿意说些家里的话,况且又新来,也愿意打听渭州的民风,比那些一路能逃荒至此的,男子,老人,乃至于少年,那是真愿意和别人说话,只需要许些好处,再敬着一点,便是最好的朋友。”杨春道。
李寇感叹说,只可惜她们并不能掌一家之大权。
杨春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了一句话。
他说:“倘若走正路,一天餐食都能有荤腥味,你看那些男子听她不听她的。不过,此事咱们男子不能担当,知寨可知道,那郑屠的夫人,虽只来过这里一次,与这些妇人可相熟的很哪!”
李寇看着他,直看的这人双手乱摇。
杨春道:“知寨莫害我,朱武哥哥说,倘若弟兄们管不住自己的腰带,他便管不得手里的钢刀。此事,此事只当洒家不曾提,知寨不曾听,告辞,洒家先告辞,只在校场等上山——咦?”
杨春骇然道:“知寨竟不要这好好的军寨了?”
可怜这厮才明白。
李寇拍着杨春的后背,和声反问道:“这军寨再好,咱们可待得安心么?弟兄们的家,在北原。”
杨春眼中亮光大作,而后垂下头一笑不多说话。
“老夫人慈善,待回头见了,只怕少不得为朱武提亲,你三人既为结义兄弟,只怕也少不得被唠叨,你可要和陈达说好,老夫人一番殷切心意,便是不耐烦,也不可辜负。”李寇严肃警告。
杨春又抬头,竟有一些不知所措。
这等拦路劫掠的强盗,要让他们熟悉军寨的规矩须当有恩威并用的手段。
李寇想尝试用人之道。
欲图大事须有聚拢人才的手段,他自问不差胸怀,但骏马脱离开缰绳便不得骑乘,人才没有了驾驭那是路人,他不想什么历史名人见他“纳头就拜”,先从收拢驾驭这些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