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伽姑姑注意到,疯子这么闹的时候,死者的两个女儿表现得也特别异常。大女儿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哭不已,小女儿则不断抹着眼泪,边哭边说:这可让我怎么活啊?你这么一走,我被人戳脊梁骨。背地里天天被人指指点点说我不孝害死了你,冤枉啊!你这么闹,不如把我收了算了哦……”
小女儿这么苦着闹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拿着粪叉的哥哥看。
壹伽姑姑她们明白过来了。
这两个女儿应该是外嫁出去,老娘死的时候并不在跟前。现在也是故意借着这个话头指桑骂槐。她能听出来,主家的儿子也能听出来。只见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声吼了起来:“幺妹你什么意思?你冤枉,你没害死老娘。敢情是说我们两口子害死老娘的不成?”
儿媳妇急忙扑到自家男人身上,不断捶打这他的胸膛:“你在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大女儿本来就坐在地下,看到这鸡飞狗跳的场景,气得也是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和壹伽姑姑同桌的老人大声喝道:“都给我住嘴!一个疯子,把你们全带疯了不成?”
这边闹得最凶的时候,二俅悄悄挪到了死者家院子里,踮着脚朝里打量。在他们上午睡觉的时候,死者家堂屋里挂满了白皤,隐隐能看到棺材的一个角,上面还沾着新鲜湿润的泥土,看来应该就是今天上午去挖起来的。
整个堂屋沿着各面墙的地下,都点着白色的蜡烛,发出惨淡的光芒。二俅也不好再往里面走,于是回头朝禾场走来。刚刚一回头,眼角的余光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急忙扭转身子望去,就在他这一回头的时间,屋里的蜡烛竟然全部都一下子熄灭了!
二俅急忙走回酒席这边,正准备找机会把情况和壹伽姑姑说的时候,那个老人开口了:“两位如果吃饱了的话,不如我们去那边屋里坐坐?”
壹伽姑姑二人自然明白,老人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说,于是忙说吃好了,跟着老人走去。走进院子之后,老人直接进了柴房。外面好几个人眼里露出不放心的神色,想要跟着进来,被老人喝止了。
老人这次就完全不绕圈子了,开门见山地说:“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了,咱们这里的人都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更加不会说出自己的名字。”
壹伽姑姑二人只能点头默认。
老人看着二人说道:“那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二俅拱了拱手说道:“愿闻其详。”
老人叹了一口气:“因为大家怕你们,特别是姑娘你。”
二人纳闷地问道:“为什么?”
老人这次直接问壹伽姑姑:“姑娘,您是不是看到我叔公了?”
你叔公?你都这么老了,你叔公还活着?今天是看到了很多人,不过好像没谁比你还老啊?不过壹伽姑姑马上就释然了,辈分和年龄无关。这里应该是一个大家族。或许老人的叔公,是个三岁的娃娃也不奇怪啊。
不过也不对啊,从酒席的座次和周围人态度来看,这个老人应该是族长之类辈分资历都很高的人才对啊。
不过很快壹伽姑姑就明白了。老人说的叔公并不是人。或者说,不是活人。按照他描述的形象,壹伽姑姑马上就知道了,正是昨晚自己在坟地里见到的,那个甩兰花指弹琵琶的胖子。
壹伽姑姑当即说道:“不错,我确实看到过。不过看到的不止他一人,还有很多人。”
老人急忙问道:“还有些什么样的人?”
壹伽姑姑按照记忆描述起来:“有一个人,长得……”
“哦,那是何家赖利头。”
“另外一个……”
“嗯,应该是邻村陈瞎子。”
“还有一个……”
“这个是谁呢?哦对了,应该是邓村的邓青皮。”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没多久便把大部分人都对上号了。
老人自言自语说道:“这邓青皮和陈瞎子死了都有三十多年了,怎么还没去投胎?”
壹伽姑姑笑道:“或许他们觉得再鬼戏班里过得挺好的,不愿意去投胎呢。”
老人转回话题:“这下你总该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怕你了吧?”
壹伽姑姑不解地摇头:“不知道。”
老头也有些诧异:“你们居然不知道三七扯魂?”
二俅想起来了。他曾经听说过在这边的一个区域,流传一种三七扯魂的说法。传说非正常横死之人,尤其是自己寻短见的,都会有怨气。怨气大到一定程度,坟上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怪事,这种有唱戏的就是其中之一。必须要在三七,也就是第二十一天的时候,把死者的棺材挖出来,另外找个地点重新安葬。否则,一旦等满了百日,就会出扯魂煞,附在之前能看到坟头鬼魂的人身上。这个被扯魂煞附身的人,在这段时间里只要叫到谁的名字,到了百日那天,被叫到名字的人就会突然暴毙。
壹伽姑姑这才彻底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刚才那些人会那么怕自己了。但同时不由得哈哈大笑:“这天下还有什么脏东西敢附到本姑娘身上,倒真算是它不长眼了。”
这时,疯子的叫声又传了过来:“主啊,快打个雷劈死他们吧!”
这叫声极近,似乎就在耳边。突如其来这么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