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院子,在门口就闻到了一阵阵香气,她突然来了动力,重回院中,只见原本的石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菜肴,一旁还站着穿着锦缎的玉奴。
“奴婢见过表小姐,我家主子说表小姐今日劳累,她没什么好拿出手感谢表小姐的,只能带着感激做了一桌子菜,特意让奴婢送过来。”
玉奴俯身行礼,看来她在秋氏那儿也算过得不赖。
秋氏确实要好好谢谢她,要不是她,白氏怎么可能这么快被拔除。
秦淮迫不及待的看着今日的菜色,刚转过身来准备坐下,赫然发现了一盏兔子灯,静静地躺在石凳上。
她拿起端详,却见这兔子灯就是上一回儿秦淮被掳那天踩坏的,可如今看它那些断裂之处已经被修缮,身上的花纹也是新画上去的,看着更甚从前。
“顾白修来过?”她询问门口的小厮。
玉奴瞥见秦淮手里的兔子灯,便抢了话答道:“方才奴婢来送菜的时候,顾先生刚走。”
顾白修帮了她这么多,估计也是许久没有休息了,而自己因为被颜家的事绊住,也没好好谢谢他。
她临时起意,吩咐道:“明月,去把顾白修叫来,就说我请他一起用晚膳。”
“是。”
玉奴已经把话传到,也不好再打搅,俯身告退:“那玉奴先行告退。”
秦淮点了点头,将兔子灯放到腿上,迫不及待的拿了木筷子。
眼前的江米酿鸭子、什锦豆腐、蜜蜡肘子、西湖牛肉羹,全是秦淮爱吃的菜,也不知秋氏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她顾不上许多,一筷子夹起离自己最近的猪肘子,那熬出的汤汁都起腻,拉出来好长的冰糖熬出的浆,肥满鲜嫩,还有一股子八角香气。
借着月色能看到一旁那滑溜溜的一层混着清油的肚丝汤,葱花没放许多,茭白混着木耳,里头还有不少切成细片的肚丝,是秦淮吃习惯的北方菜色。
她放下蜜蜡肘子,用勺子撑了一口汤抿进嘴里,竟然是带着一丝辛辣,也不知是在里头藏着胡椒还是辣子,一下勾出了秦淮的好胃口。
另有一南方菜,秦淮没见过,像是南方人爱吃的甜食,虾仁炸好后裹了一层金黄酥脆的玩意儿,里头用藕片切上了好几份,将煮熟的米填满了藕片的空洞处,整道菜浸着酒香。
“呼——”
秋氏这手艺还真是当仁不让,十二盘菜个个色香味俱全,从南到北将各个州的特色都摆上了桌面,怪不得舅舅独宠她。
正想着,明月就推着顾白修进了院子。
顾白修今日好像换了身衣服,虽也是白色,但这一件的暗纹从青松,变作秦淮未见过的草木,倒是有些楚人的风格。
无暇顾及那么多,今日皎月如钩,晓星隐去,有美食又有美男。
“公主……”
顾白修看着满桌琳琅菜肴,有些迟疑。
秦淮替他拿起筷子,亲手放到了他的虎口,坦然道:“这两日你辛苦了,这顿饭我借花献佛,算是犒赏你。”
“多谢公主。”他恪守礼仪,无论秦淮说什么又如何相对,他总记得她的公主身份。
不过秦淮也习惯了他的礼数周全,毫不在意地褒奖:“另外,这兔子灯我很喜欢,有你的加工更好看了。”
“公主不怨我画蛇添足就好。”
秦淮许久不曾吃到宫中御厨的珍馐美馔,如今有秋氏的大显神通,她惬意非常,每一样都让明月替她布好,还非要亲手夹到顾白修的碗里。
好景为持续多久,又有一翠色身影匆匆赶来。
“秦淮!我要见你,让我进去!”
是颜碧玉。
她喝了不少,那酒的后劲有令人上头,估计也是才清醒了不久就惊闻噩耗。
“让她过来吧。”
这件事秦淮没有考虑她的感受,确实有欠思量,自然应该说清楚。
颜碧玉并未梳洗,怅然若失的样子和下午的秦淮如出一辙。
她先看了看秦淮身边的顾白修,又瞧了瞧满桌的菜肴,为难隐忍溢于言表。
“看在我们上午还把酒言欢的份上,能不能不要让我娘被休弃。”
她说话的声音极小,其中包含着纠结和感伤,这种感觉秦淮能够感同身受。
“碧玉,这件事已经不是我说了算的了,是外公令颜墨写了休书,三位族长一同画押签字,板上钉钉的事。”
秦淮放下筷子,走到她身边,将之前族长和外公的意思又传达了一次。
“可你不是公主吗,祖父肯定会听你的话,只要你愿意为我娘求情!”
这是颜碧玉头一次承认她的公主身份。
秦淮叹了口气,“我确实是公主,可你母亲自我进府一来小动作不断,我一再忍让她还不知悔改,今时今日是她咎由自取,我为何要替她求情。”
为何要替她求情。
这句话好像在颜碧玉的心上捅出来一个窟窿,打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祖父与她自小不亲近,父亲更加是不敢忤逆宗族的意思,就算白家真的来了,也是碍于颜面,除了接走母亲,又能做些什么呢……
“不,不是的,我求求你了,我跪下求你好不好,千错万错都是颜妆成那个女人的错,明天对簿公堂,求你对我母亲网开一面!”
颜碧玉不曾迟疑,拉着秦淮的手跪了下来,她用最后的尊严勒令自己不许哭,不许做出羸弱之人的模样。
明月看着这场面叹了口气,有些话公主不能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