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重巫更胜于医。
以巫为道,整个江陵,没有哪一家能比得过薛家。
而这十年来,蒋家更是渐渐的偏于医道。
不过,这话从薛翎的口中说出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江陵王的神色不变,声音却收了方才刻意的和蔼,没有了半分温度,他问道,“蒋家现任家主是你的嫡亲舅舅,娘亲舅大,你这样说,却是何意?”
薛翎说道,“比起舅舅,我这里有一个更适合江陵巫主的人选,可以为王爷所用,不知道王爷感不感兴趣?”
这样的话语,近乎明示,江陵王不会听不出来。
这些年在他面前毛遂自荐的不在少数,有老有少,有虚有其表的,有深不可测的,但这是第一个毛遂自荐的黄毛丫头。
这样年纪的少女,他从来不会看在眼里。
他上下打量着江陵,女孩子的眼中不是豆蔻少女的娇羞,一双眼眸清明而沉着,即使直视,也看不出任何情绪,他这才发觉到眼前的少女,有一种不同于这个年岁的稳重。
他虽觉得稀奇,但是,在他眼底,终究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十三四岁的年纪,过于张狂并非好事。
江陵王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阿翎不会是要跟本王毛遂自荐吧!”
这一句话很平常,薛氏在一旁却咯噔一跳,王爷的语气她再清楚不过了,很显然没有把阿翎放在眼里,这话题在继续下去,阿翎就有些自取其辱了。
薛氏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些担忧。
看着薛翎,轻轻的摇了摇头。
薛翎并没有看向薛氏,不答反问,“良才善用,能者居之,花木兰替父从军,穆桂英挂帅征西,女子也不泛巾帼不让须眉之辈,王爷乃江陵之主,自是见识非凡,不会也如凡夫俗子一般,有着男女之分的低俗之见吧。”
江陵王看着薛翎,女孩子言谈举止十分看起来十分平稳,字字句句却犀利无比,这样的激将之词,他已经很久不曾听过了。
因为身份的关系,便是妻妾儿女面对自己的时候,也鲜少有这样冷静的神态。
这个年纪的确难得,江陵王不由得暗暗的点了点头,“小小年纪,倒是有几分胆色,只是阿翎,你可知晓,若是一个人的能力配不上他的野心,会有什么后果?”
薛翎听到此言,眼眸动了动,她当然知晓,后果有多惨,她是亲身经历过的。
她仿佛看到了前一世的自己,德不配位,说的就是那时候的她吧。
薛翎的声音微微的有一些异样,低了些许,“登高而惨重,大抵如是。”
她说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渐渐提高,然后加了一句,“不过王爷,这样的事情,永远也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江陵王不知不觉的含了一抹笑意,这样的大言不惭,这丫头还不是一般都自信。
江陵王说道,“有些话,说的太满,若是做不到的话,那就是狂妄自大,阿翎,你可知道本王现在听到这话是什么感觉?”
薛翎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吸引了江陵王的注意。。
她并不敢放松些许,继续说道,“王爷不必急着论断,不如听听我手中的筹码,看看能不能打动王爷。”
薛家的事,江陵王也是略有所闻,他方才已经见过几位族老,也听过几个族老的意见。大抵已经知道,薛家现在定下的是三房所出的薛昊。
江陵王是特地召见过薛家这一辈的两位后生。
也仔细的观察过。
无论是薛源还是薛昊,和当年的薛寄远全然不能比。
薛家这一辈休矣。
这是江陵王的看法。
眼前的少女有些胆色,比起薛源薛昊的确是强上许多,不过他并不觉得一个小小女子能在现在的局势之下力挽狂澜。
江陵王礼貌性的说道,“哦,那你说说看。”
他不认为薛翎有打动他的筹码,不过还是想听听这个女孩子接下来准备说些什么。
薛翎说道,“如今坊间流传,薛家的巫医书册毁于火中,薛家虽已辟谣,不过王爷也是有所耳闻的吧,不错,薛家的祖传巫术,只在于我一人手中,众所周知,薛家巫术绝于天下,不知道这个筹码够不够格?”
薛家书册被毁,这件事江陵王是知道的,方才长老们已经说了有解决之道,他都知晓。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薛翎竟然拿了这个做筹码,他见过的女子不在少数,有些十分聪慧,有些善用心机,也有些懂得隐忍,狂妄自大的也有,而薛翎眼眸清亮,一字一句透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倒是叫他意外。
“本王听闻,如今薛家医书被毁,而你是唯一习过医书的,你倒是有些野心,你两位叔叔想方设法的想要让你交出医书,你却跑来和本王谈判?你的这个筹码的确有些分量,不过,薛家各位族老们若是知晓你拿这个跟我毛遂自荐,到时候定不会轻饶你,你小小年纪,又如何确保这筹码能够为你所用?”
说着似乎担心薛翎听不懂,江陵王又直白的解释了一句,“这筹码这般分量,却不是谁都握的稳的,或者说,这筹码,你能握多久?如果你这边和我谈妥,回头你又迫于无奈将东西交还给你两位叔叔,本王岂不是被放了鸽子。”
薛翎却十分的淡然,这个问题,是她最先考虑过的一个问题。
如果没有万全准备,她也不会亲自烧毁祖传书册。
她正要开口。
江陵王又道,“阿翎口舌如簧,说的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