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眼睛里冒着火,终于稳不住了,“徐妈妈,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诬陷我。”
徐妈妈把心一横,继续说道,“送过来的银钱,不足以维持日常花销,此事二太太是知晓的,我敢拿性命担保,绝没有说谎。”
巫医世家,信服的是神明,对于赌咒自然是十分敬畏的。
薛老太太的神色越发的沉,“吴氏,你怎么说?”
吴氏还没开口,邱氏在一旁说道,“是啊,二嫂,徐妈妈都拿性命赌咒了,不知道二嫂敢不敢赌咒。”
吴氏自然不敢。
很多事,可以做,却不敢说。
薛老太太看在眼里,已经摇了摇头。
蒋悦一直没有开口,她其实也有些意外,不过,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徐妈妈突然向着自己这一房,必然是薛翎所为,只是,蒋悦实在是想不通,女儿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徐妈妈这般服服帖帖的。
不过既然到了现在,蒋悦也不是什么圣人,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婆婆,我还是那一句话,我做错了事,薛家该怎么罚,我认了就是,只是二弟妹这般行事算计,我却不能轻饶,还请婆婆为我做主。”
薛老太太说道,“不知蒋氏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蒋悦道,“婆婆亲眼所见,二弟妹私心过重,今日克扣的是我,来日或许就是三弟妹,我觉得二弟妹并不适合继续管家,不知婆婆觉得如何?”
薛老太太点头,算是默认了。
蒋悦继续说道,“另外,以这本账册为准,二弟妹缺了我的分例,是否应该如数奉还?”
吴氏刚刚失了管家之权,已经如同晴天霹雳,这会子又要补上银钱,暗道不好,这贪进去银子若要吐出来,心里如同滴血一般,更何况,这贪的银子,还有一部分落入徐妈妈的手中,如今却要她一个人补上,她心里何其不甘。
薛老太太已经定下结论,道,“既如此,蒋氏此事虽然情有可原,但事关薛家颜面,等这几日过去,再行论断,至于吴氏,身为掌家媳妇,却出此纰漏,管家之权,即刻收回。吴氏克扣的银钱,按着这本账册,待回了薛家,如数补上,不得有误。”
吴氏傻眼了,她支支吾吾的,还想要辩解,“婆婆。”
薛老太太不想再听,摆了摆手,说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辩解,现在先不必谈此事。”
说着扫了一圈,视线落在了身边的嬷嬷身上,“这几日事情很多,五娘,邱嬷嬷你们两人帮着孔氏,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其他的事,等回了薛家再说。”
邱氏排行第五,和薛老太太本就是姑侄,薛老太太一直以五娘称呼。
邱嬷嬷是薛老太太的陪嫁,亦是身边最得力的嬷嬷。
邱氏上前行礼,“婆婆放心,我会帮着大嫂,绝不会偷懒的。”
薛老太太最后看向了徐妈妈,说道,“此事不管如何,你不该私下隐瞒,如今害的薛家失了颜面,你也是要担责的。”
徐妈妈立刻就跪了下来,“老太太,我错了,请老太太别赶我走,我无儿无女的,老太太怜惜我罢。”
薛老太太只是皱起了眉头。
薛翎在一旁看着,她很清楚祖母的性子,祖母的确是在乎儿媳妇和孙女是否受了委屈,但是祖母更为在乎的是薛家的颜面。
祖母在薛家这些年,孰轻孰重分得很清楚,就算是母亲情有可原,但是薛家若要处置母亲,祖母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就跟前一世一样。
紧接着的一场大火,让母亲丧于火中。
紧接着的一桩桩一件件,就像是连环计一般,逼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陌路。
谁做了鹬蚌,谁做了渔翁?
谁是螳螂,谁才是黄雀?
是是非非,难以分明。
而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她不会再是那个连命运也操控不了的棋子了。
现在,紧要之事,她绝不会任由祖母此刻处置徐妈妈。
今日所发生的事,徐妈妈顶多会被赶出薛家,这样的惩处力度,对她而言,远远不够。
薛翎想起往事。
徐妈妈被逐出薛家之后,就在那一起命案扑朔迷离的时候,却忽然出现在薛家,指责她医术不精,心术不正。
那时候,徐妈妈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徐妈妈说,“三姑娘,你知道吗?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小人是记仇的,你当初使了计策将我赶出去,就该料到会有这一天。”
是的,她也是记仇的。
如今,她绝不可能心慈手软。
有些事,既然已经决定下手,自然是不能留半分余地。
徐妈妈就像是一颗埋藏的炸弹一样,随时会给她致命一击,她既要对付,自然是要连根拔起。
她需要再添上一把火。
薛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
纤纤玉指,肤如凝脂,这本是一双治病救人的手,这一生终是要沾上血腥?
不过只要能护的母亲和燕儿一世安好,她在所不惜。
做出决定的这一刻,她的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世间的女孩子,都希望自己能够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远离一切险恶和是非,快快活活的在家人的庇佑之下长大。
而她终是不能够了。
薛翎想起来那一世所有的事情。
母亲早逝。
燕儿也没有保住。
她前世最大的错有两个。
其一心软。
其二还是太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