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几个族老听闻以乐替舞,不由得越发的担忧,几人对视一眼,最后看向了薛承孝。
论亲疏,薛翎自然与薛承孝更近。
薛承孝没法子,只能开口说道,“阿翎,你自小最擅长的便是巫舞,如今弃舞选乐,胜算多大?”
自古以来,歌舞相辅相成,巫乐巫舞更是互相成就,以乐伴舞,事半功倍,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有舞无乐,比试终是打了折扣。更别说,我薛家更重视的本就是巫舞。”
薛翎说道,“璇玑琴在祖父手中丢失,爹爹只能开始钻研巫舞,如今璇玑琴已经完璧归赵,各位长辈还担心什么?”
薛翎缓缓的说道。
薛承敬说道,“话虽如此,这璇玑琴刚刚找回,而且一直放在大嫂手中,据我所知,大嫂也是刚刚将这璇玑琴传给你,从不见你练过琴,即便天赋再高,也不能十拿九稳。”
薛翎不欲解释,“既然各位长辈解决不了巫乐师傅的事,那就不必再说,我已经作出决定了。”
她唤了丝竹,“去取了璇玑琴过来。”
“姑娘放弃巫舞了吗?”丝竹也有些惊异的说道,“姑娘自幼巫舞更胜一筹,不然,我和丝雨替您伴奏。是胜是负,尽力而为就是。”
丝竹的意思薛翎明白,丝竹和丝雨作为大丫头,的确是跟着薛翎习过巫乐巫舞。
不过天赋受限,如今自告奋勇,不过是为了替她担责。
只是薛翎还不需要这些。
“不必了,就巫乐吧,是胜是负,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薛翎一早就料到,无论她如何避免,只要她选的是巫舞,燕儿都会被推上台,为她伴奏,所以明面上她没有采取任何动作。
不过,她暗地里已经决定了选择巫乐,放弃巫舞,这才是做稳妥的法子。
薛翎已经说,“今日比试的是巫术,我想和舅舅真真切切的比一次,无论是什么比试,我都会全力以赴。”
这时候,几个族老已经不敢多劝。
薛翎想的很清楚,这便是她最后的一步。
丝竹丝雨亦是不在多言。
忙取了璇玑琴递给了薛翎。
半个时辰一晃就已经过去,很快就到了决试之时。
薛翎款步走过去,笔直的站在舅舅身边。
“怕吗?”蒋明旭笑着问道。
薛翎笑了起来,“不怕。”
“阿翎,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不要辜负你父亲九泉之下的期待。”
“是,舅舅。”
“战场无父子,更无甥舅,舅舅不会手下留情,你也不需要,巫乐声响,竭尽全力,这就是巫医的对这个行业最大的指责,阿翎,舅舅知道你的本事,好好的比试。是胜是负,都不要留遗憾。”
薛翎展颜一笑,说道,“是,舅舅。舅舅也一样。”
两甥舅站在比试台中间低声说话。
曾忆坐在前方,视线落在了场中的少女身上,眼中蕴含着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一个素衣白袍的少女。
那是残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少女已然是亭亭玉立,翩然起舞,如惊鸿一面,叫人难以忘怀,那时的薛翎已经及笄,少了几分稚嫩,多了一些少女的风姿。
在台上给人一种肃穆惊人的触动,让人一件难忘。
他从不知道巫舞是这样的震撼人心。
即便已经过去了很久,那一幕一直印在了他的心底深处,时常浮现在眼前,犹如昨宵。
也不知道那时候震撼住他的是那一支舞还是那一个人。
他只知道,自此,那个身形便在他的心底生了根,发了牙,再也挥之不去。
后来,他拼劲全力的想要在那一场争端之中保她一命,甚至不惜对抗他一直辅助的皇长孙。
最后终于求来了一纸婚书。
他拿着婚书,从京中赶到江陵,途中跑坏了三匹马,三日三夜不曾进食,可是如同预感一样,终究是迟了一步。
曾家的测字术冠绝天下,他有一字千金的美誉。
很早之前,字中全是预警,这本是看不到没有终点的路。
他是谋士,宫心计,重得失。
可是自从遇到他,从前坚守的种种都不重要。
他不信命的想试一试。
他自小习得曾家的测字之术,字间种种,皆是天意,他从没想过逆天改命。
而她却是一个意外。
可是当他赶到薛家的时候,只余下倒在雪地里的小小身影。
她在他心中柔中带着刚毅,以羸弱身躯成为江陵百姓的神邸,而后一朝变故,如星辰陨落,她也不曾有半分的自怨自艾。
这样的隐忍,最是叫他沦陷。
只可惜,这样的一个少女终究是不被世道所容。
巫术引导的纷争,背后是人心和利益的衡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而所有的一切争端,最后却尽数落在了一个小小的女子身上,这本是何其的悲哀。
他蹲下身子,将冰冷的少女揽进怀里。
此时风云巨变,不曾停歇。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便猜测这是薛家的禁咒术,这禁咒术很快就波及到他。
他只是紧紧的揽着怀中逐渐冰凉的女子,强忍着,不肯放手。
身子有一种被撕裂的疼,手中力度紧了些许,痛,那一刻,他几乎可以确定薛翎临死之前应该用了咒术,如果自己不放手,也一定会被这咒术波及到。
他没有半分疑虑,
不放手身痛。
放手心痛。
本该是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