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薛翎的丫头,曾忆倒是十分的温和,他问道,“不知道丝竹姑娘想测个什么字?”
一面喊了一声,“常山,把宣纸重新铺在石桌上。”
然后拿了笔递给了丝竹。
丝竹心里有些忐忑,看着薛翎,试探的问道,“姑娘,我用竹字如何?”
薛翎点头道,“自然可以。”
丝竹自幼也是跟着薛翎习过字的,便提起笔来写了一个竹字。
字体也算是端端正正的。
曾忆拿到了手里,细看。
薛翎在一旁似笑非笑的问道,“我记得曾先生有言,一日三卦,今日已经三百卦了,若是不准,这钱我可不花。”
曾忆朗声一笑,“测字术和三姑娘的卜筮之术一样,何来次数限制,无论是技艺不精,还是技艺高超的,一次两次,或是十次百次,我想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所谓次数限制不过就是为了提高价值罢了。薛家的卜筮之术,想来用的也不多吧,物以稀为贵,便是这个道理,薛三姑娘应该比我清楚,”
他淡然一笑,“若是测字一次就能达到测字一百次的价值,聪明人都会选择前者,前提是自己能配得上这样价值。”
薛翎自然早就知晓,她只是没想到,曾忆竟然能这样直白的对她剖析这些事。
薛翎笑了笑,也不接话。
曾忆也不在意,拿起宣纸仔细的打量,“先看字体,七分端正,透着三分跳脱,单从字体来说,可以看出丝竹姑娘的性子,略微活跃,但为人端正,再看这个字,”
曾忆很肯定的说道,“金石丝竹,乐之器也,丝竹姑娘习过乐律吧,女子习乐而精,多重感情,姑娘必是长情之人。”
丝竹脸上都是笑意,回过头小声的对着薛翎说道,“姑娘,他说的对吧。”
薛翎没出声,只是点头表示赞许,静静地听着。
“竹者,无心也,姑娘性子直爽,万般苦乐,皆不会放在心上。”
丝竹一脸诧异的看着曾忆,已经是近乎崇拜的神色,“还有呢?”
“再来看看姑娘的字迹,左边起笔不稳,意誉为前世并不稳妥。但是右边笔锋渐稳,姑娘此生定能平稳一生。若问姻缘,”
丝竹一张俏脸浮出一抹红色,
曾忆继续说道,“此字左右相似,又有成双成对的迹象,丝竹姑娘必能觅得如意郎君。”
丝竹喜从中来,看着曾忆,“先生,那我的来世呢?”
曾忆摇头,说道,“止步这一世,再无来世。”
丝竹脸上的笑容淡弱了下来,担忧的说道,“方才那几位姐姐都有三生三世,我却没有了,是否这命势不好。”
“自然不是。”薛翎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对丝竹说道,“前尘如旧梦一场,来世却遥不可及,唯有此生才是实实在在的,丝竹,安稳一世,姻缘美满已是足矣,不可再痴求过多。”
丝竹听薛翎这样一说,连连点头,“我自然信姑娘。”
薛翎的声音放温和了许多,“一生平稳,便已经胜过一切,来世便是花团锦簇也是感觉不到,不必过于在意这些。”
曾忆在一旁朗然道,“薛姑娘所言极是,前世也好,来世也罢,都不及今生实实在在,你为护的她们安稳一世,定会平尽全力,我相信这世上,也会有人所求所想,唯愿你安稳一世。”
这一句话,含着深意,便是薛翎也听的一愣。
薛翎心里有些许不解,随口道,“先生方才所言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有些不解,或者说,先生别有他意?”
曾忆再一次收拾笔墨纸砚,他知道薛翎试探他,不过还是说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有当事人最清楚,至于到底是推断,还是猜测,又有那么重要吗?就像是薛三姑娘这一次免试巫医考试,替吴家二公子算的这一卦,到底是卦中预言还是其他,最后都成了事实,至于推断的方式,其实并不重要,不是么?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薛翎敛去情绪,道了一句,“曾先生果然通透,却叫人捉摸不透。”
离得近了,她几乎能看的清曾忆的每一个神色。
浅墨色的眸子深沉,似乎看不清一点点的情绪波动。
可是眸子里没有半分敌意,这是她一开始就能感觉到的。
她的心里紧了紧,这个曾忆前世给她的记忆已经刻在心里,她终究还是没法子放下芥蒂。
算起来,曾忆帮过她几次了。
可是她心底的警惕心却始终无法消除。
薛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已经试探过好几次,她全然摸不准此人的想法。
出生北地名门巫族嫡系,却误了仕途。
以一己之力煽动整个朝堂波动数十年,将没有势力的皇长孙推上储君之位。
还有一个已经死去的未婚妻,她几乎从不曾听过。
薛翎无法分辨他话语中的真真假假,她仔细的回忆上一世的事情,以曾忆的身份,亲自跑这一趟,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始终琢磨不透。
曾忆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常山收好,才说道,“方才有几位姑娘说起那边的许愿池极其灵验,去许个愿吗。”
“你也会信这个吗?”薛翎回过神来,轻声问道。
曾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人活一世,总会有痴迷许愿的时刻,并不是因为相信许愿真能实现,而是因为那个心愿太过于重要,只有许愿,方能让自己安心些许。”
他的语气十分的平淡,薛翎听在耳朵里,总觉得有些许的惆怅和遗憾被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