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二赶着牛车一路悠哉悠哉往上水屯来。一进宋家大门,听到声音不对,这才慌了神,他一下子从牛车上蹦下来,也顾不得拴牛了,拿着鞭子就奔进了屋。看到地上躺着的叶芝心里咯噔一下。他呆愣愣的立在门口半天没说话。宋继祖看到他进来,又哭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叶芝啊!你为什么走得那么急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爸和妈都来了。”
叶二媳妇也哭道:“你咋就不等着妈啊!连句话也没留下,闺女啊!”
叶二站在门口喃喃道:“怎么会呢?不就是个咳嗽病吗?怎么会死人呢!怎么会呢?不是已经在治了吗?怎么治不好呢!”
原来叶芝得病后大夫已经给了一个很好的治疗方案,谁知道她因为没钱,用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没钱时根本不用药。加上农忙时也不顾忌身体,照样拖着病重的身体参加高强度的劳动,另外宋继祖根本不是个知疼知热的。孩子小,丈夫不知道心疼她,这个病早就不知不觉的一日重似一日,收完秋后已经每天咳血了,本打算利用这个好年头,用余粮卖了钱好好把病治好,以后好好过日子。
没想到麦子一下来还没入仓呢!叶二就赶着牛车来拉走了一袋,宋继祖心里气不顺,就喝酒,叶芝劝两句就把气撒到叶芝身上。大骂她丧门星,自己花大价钱把她买来的,还生不出儿子,三天两头的花钱治病,还有个讨债的爹。叶芝被骂的没有还嘴的余地。她就不做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默默的垂泪。
有时候晚上咳嗽醒了,吵到宋继祖睡觉又是一顿骂,她只好用被子捂着嘴咳嗽,能降低点声音。直到收完大秋。宋继祖骂骂咧咧十分不情愿的拿着钱带着她去看病。医生说她的病已经不是简单的用药能控制的了的了。需要做手术了,而且这种手术目前镇里医院都做不了了,得去大城市才行。
宋继祖摸了摸兜里的一千来块钱,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这时的叶芝倒是想明白一切了似的平静的道:“回家吧!”
宋继祖竟破天荒的听话,因为他没有办法,这么点钱根本不够做手术的钱。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对即将逝去的生命的敬畏,他开始变得对叶芝特别好。他不出去喝酒,只在家陪着她,他给她做饭,做她最爱喝的土豆小米粥。他像一个慈父一样给两个女儿洗衣服,扎辫子。每天除了做必要的活计,他都在家陪着她。她起初的一段时间精神特别好,家里每天充满了欢声笑语。
宋继祖在过年的时候还给她和两个女儿都买了新衣服。所以正月里叶香和叶红来看到的大姐虽然还是一样的清瘦,但精神很好。没想到出了正月叶芝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了,最后一段时间竟都不能下炕了。
宋继祖想起两日前自己还坐在炕上陪着她。他凄苦着脸说:“你不要怪我,都是我没本事,自己的媳妇都治不好。”
叶芝道:“有什么怪不怪的,这都是命,我就有一个要求,我走了以后,你要是再找一个,只要对两个闺女好就行。都说有后妈,就有后爹,我不放心啊!”说着看着两个孩子垂泪。
宋继祖赌咒发誓道:“我不找了,再也找不到你这样过日子的女人了。”
叶芝冷笑了一下道:“不找?不可能,你们宋家三代单传,你能就认了一辈子不要儿子了吗?”
宋继祖被堵得哑口无言。是啊!他们宋家这一支人丁单薄。他只有三十出头,能就带着两个女儿过一辈子吗?
叶芝死了,她带着对两个女儿的牵挂。对于自己的父亲,她没有怪他不伸手帮她,因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她生命中最后的时光是快乐的,因为宋继祖良心发现以后对她很好,就连结婚之前恋爱那段短暂的时光都没有过那样的体贴。她这一生有遗憾,也有短暂的快乐,她知足了。
叶芝的丧事后,叶二大病了一场。在自家炕上躺了四五天才下了地。屯里的赤脚医生说是急火攻心,其实他自己知道自己是问心有愧才如此的。
那几天他躺在炕上进行了一番自我剖析,他觉得自己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没了一个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他不吃亏。他们叶家人丁兴旺,他要是把钱都拿去给大女儿治病,这一大家子还要不要生活了。
大女儿已经是他们宋家的人了,与他叶二无关了,现在人也没了,人死如灯灭,什么说道都没有。还好,他的钱没借给宋家,否则现在和谁要去,人没了可是钱还在,他没有一点损失,而且他还明智的早早去宋家拉回了那一袋麦子。要不现在这袋麦子就得黄了。想了四五天后他的病竟不药而医了。
外人理解的叶二,就是一个慈父,因女儿的离世而悲痛欲绝才病了这许多天。
叶二好了以后仍然到叶老太太的房场继续盖房子。叶五和叶七哥俩虽然别扭着,但是两个人有一个目的,就是早日把叶老太太的房子盖好,两人也就不计较了,都卖力的干活了。
叶大出院回家时看到的,就是大家都在叶老太太的房场劳动的场面。房子进度很快,已经上梁了。
叶七每日回家有于清劝导着,心情好了不少。叶五家里虽然媳妇因为他的蛮不讲理生了气,但她怀着孩子,而且从种种迹象都表明,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娃。
事后叶五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回忆起叶五媳妇对他说的话。叶成说肚子里是小弟弟。他心里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