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式微话音刚落之时, 没等其他人发问, 江宇已然先声夺人:“蛊虫?魇蛊?!”
他的好奇心简直瞬间爆炸, 勃发的兴趣叫眼底都流淌着几乎燃烧起来的狂热:“蛊是虫的意思吗?那种能幻形的虫子叫魇蛊?此谷中生长的特殊虫类吗?你到底是怎么控制的……”
问题多到不得了。
刨根问底也就罢了,恨不得在一刹那就满足所有的疑惑,也确实是有够急切。
式微歪头看了他, 陡然惊觉外面的世界大概没有“蛊术”,所以才能引起旁人这般的兴趣。
他并没有迫不及待地解释, 很简单, 既然绝无仅有,就不该是杀手锏吗?
倒也并不觉得被冒犯, 只觉得有某种程度上的眼熟——事实上他在面对娘亲所讲的那些奇特知识时, 求知欲也有如同这样旺盛难熄的时候。
“宇哥!”连江源都忍无可忍了,“这个回头再说,现在的重点是如何出去!”
众人互相看看, 没有人想在这种地方过夜。
天知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虫子潜藏其中——哪怕是面对金目王蛇此等凶兽, 他们心中也只会涌现与之对敌的豪情与霸气, 就算是死也能坦然, 但面对未知的不可捉摸的奇异虫豸……
本来为人一碾即死的小小虫豸,竟会呈现出如此可怕且无法想象的形态, 现在只有“魇蛊”为他们所发现,可那所谓的“幻术”中必然不止这一种虫, 只要想到他们所经过的所置身的环境中, 还有着数不尽的莫名其妙杀人于无形的虫类, 就觉得毛骨悚然、难以抑制。
江浩偷看了一瞥江沧海的神色——这一位虽坐拥东武林盟主之尊, 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但在自己的义子在场时,从来甘愿退居二线,乐于看到义子发挥——本来江浩并不介意看到两个弟弟在义父面前长脸,天义盟内牛鬼蛇神层出不穷,正因为他们有着天然的身份优势才会被底下人视为眼中钉,要是不抱成一团早被如倪虹衣这类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但眼前这两个……
一个里外皆暴躁鲁莽,说得好听是真性情,说得难听是脑子老没长在该长的地方。
另一个看似冷静持稳,一遇到感兴趣的事物却能瞬间脱线,拉扯都拉扯不回。
全是不靠谱的。
江浩想了想上前道:“若入夜之前没法带我们走出这阵势,那你又待归于何方?”
这家伙还算聪明,知道打自己的主意——式微一挑眉,把脑袋又往另一侧歪过去,斜着眼睛看他:“幻魔阵每个时辰都在变动,只有亲自设计阵图的娘亲知道整体的变化趋势,我只记得大致的变换规律。而且晚上的阵势又是另一套规律,太过于复杂,我还没有学到这一块。”
“虽然我没办法自己走出去,但小金记得回家的路啊!”
那俊秀端正的脸上扯出一个说不清是轻蔑还是寻常的笑意:“若你们不愿在林中过夜的话,那就只能随我回家啦~”
他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显然之前没想到这点,随即似乎也觉得这个主意挺妙的,于是不由自主地拍了拍手,开心道:“对啊,既然往外走路途遥远,你们可以往另一个方向走嘛,我家离这儿的距离可比从这儿到岩滩要短得多了!”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浮上心头的是满满的警惕。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陌生人,将一堆不辨敌我的陌生人带回自己家,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吧!
或者他的“家”比这森林更为危险?
这小孩自恃“家”中必然有能克制他们的事物,所以丝毫不惧怕?
等等,他之前都将金目王蛇说是他家养的,他所谓的家不会在那片蛇沼中吧!
连江浩都一时语涩,此时此刻不负众望开口的自然是江源:“我说,你家里不会有陷阱吧?”
他的眼眸透露出的全是怀疑:“你有什么阴谋?!”
却见那小小少年立刻就翻下了脸,淡淡道:“不去就算了。”
“你们答应过我,带你们出去就满足我一个要求——所以磨蹭什么,还不快走!这谷中天黑得很快,我也不爱走夜路,一不小心我要是走了岔道走了歪路就别怪我。”
在场之人瞬间又是一噤。
然后猛地想到一个问题,他们怎么敢信他没有带错路?!
这少年喜怒无常又如此古怪精灵,说得一套又一套的,正也他,反也他,他们又不知道正确的路,如何能断定他带的路就是对的?
而且他虽口口声声说着有需要他们去完成的要求,却并没有透露究竟是什么……
越发可疑。
当下不少人眸中就有些暗色,手中武器蠢蠢欲动,心想这样的小孩,吓一吓多半就乖了,在死亡威胁前,定不会再耍滑头。
可是这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却是以一种极为轻描淡写的方式,打破了这一幕难堪的静寂。
——“带我们去你家。”
众人一顿,以惊诧的目光投向他,虽不敢明言反驳,但眼神中的焦急非常明显。
江沧海的决定自然由不得人辩驳,只是看他神色,并不如想象中的晦深莫测、难辨喜怒,甚至他眸中是隐隐带笑的,语气不急不缓:“叨扰之处,还请海涵。”
这个男人竟然彬彬有礼地对一个孩子用了敬称!
式微眨眨眼睛,觉得又新奇又有意思。
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已经明白自己打的算盘——他也是忽然想到这一点,困在幻魔阵中,还要担心这些人又胡乱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