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再次出问题的时候还有一段时间,明明所有人都没有做好准备面对灾劫,为什么、怎么可以、就这样——开始了?!

可当他亲眼看着“靳元灵”的肉身崩溃,血肉不断再生又纷纷落下的可怖情景时,他确实是后悔了。

叶擎苍就是在那一瞬间猛然意识到了她这样做的原因。

靳元灵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已经准备去拼命,这是她做出的选择,不需要任何人来干预,也无须别人的帮助,因此她自顾自揭开序幕——这便意味着她想凭借一己之力去抵抗这场劫难,她不愿意将别人扯入其中——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她要避免她所爱之人入场,她不愿意他失去,所以愿意为此揽下一切。

认识到这一点已经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了,但所有的痛苦,在那种将要失去她的巨大的绝望面前,就算是自我牺牲,好像也不具备那么多的为难。

至少在那个时刻,他是决定要去死的。

如果她一定会逝去的话,如果无论如何也挽救不了她的话,那么,就算是拿他去塑造神州结界他也接受了,只要能随同她一道,即便是彻底的灰飞烟灭也无所谓。

他本就是为她而来的,本就是为她而来的,她要死,他存在的意义也荡然无存,还不如与她一道彻底的覆灭。

这并不是一种强烈的不理智的冲动,反而是种极其简单的计算结果,在一切生机都被完全覆灭的绝望面前,万念俱灰是最正常的状态,他也算是明白“同生共死”究竟是如何被实现的了。

他拼尽一切往东海光柱来处的方向赶去,他的意识海中也出现了神州子民集体意识所传递的那些画面,看到靳元灵立在神龙盘旋而上直面那些恶气的场景,这同样牵绊着他的心,但他所有的思绪都在奔涌着往一个目的前进,因为这股与众不同的意志的存在,就叫他仿佛逆流而行的人一般。

渐渐地,他便没法集中注意力,所有的思绪好像莫名其妙就发散开去,拼命想要抓住,就仿佛手心捏着的沙砾一样,越是用力,散落得越快。

叶擎苍意识到自己走入幻觉,是因为他见到了白渡川。

——他知道这个法号为“端璞”的和尚极为非凡,但知道他本名为“白渡川”还是从靳元灵之口得知的,大概是因为他曾经的经历,有过末世前的认知,才会对这个似乎蕴含着某种意义的名字如此敏感。

他不知道他为何会看到白渡川,可是在那种浑浑噩噩之间,恍然就有一条思绪灌入大脑,且为他的认知所接收,叫他辨认出,那就是他。

叶擎苍看到他立在海岸线上,那一线海与地之间的交界,感受到他无声的一计叹息,那叹息仿佛有很多重量般直压压地按下来,有好长时间他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心惊肉跳,且难以歇止,再然后,听到他说了一句“般若波罗蜜多”。

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一记霹雳雷霆,直直地砸入他的神识。

在白渡川整个人都化成金色的粉末消散的时候,他却像是遭遇了某种可怖的事物般,他的意识并未辨认出这是“什么”,或者说他所见的是完全超出他认知极限的某样东西,但由于“直面”了这个画面,他整个身体连带着精神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种崩坏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似乎遇到什么阻碍,叶擎苍觉得应该是自己体质特殊的缘故——毕竟“重生”在某种角度也稳固了他的本质,连时间与命运的长河都未将他脆弱的人类之灵碾成碎片,就算眼前的事物是那般宏伟浩瀚的存在,也不大可能摧毁他。

他根本没有看到“祂”的形态,但他就是认定“祂”是一个何其宏伟浩瀚之物,甚至不敢加以直视。

在短暂有一两缕意识被接通的瞬息,他恍然觉出白渡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震撼已经完全不足以囊括他的心理——以他的高度,本该无法触及那么高远的存在的,他能理解这种本质,无非是对方想要叫他理解。

就是在那种状态中,叶擎苍断断续续想通了一切!

想到靳元灵与白渡川,想到神州与玄门,甚至想到九渊与天道,他整个人都仿佛成为一个无法停止的漩涡,流转在命运的暗河里浮浮沉沉,被迫卷集一切又被迫倾吐所有,他所恋慕的始终是不属于他的舟楫,他渴望得到的依然是天边遥不可及的明月。

就算想要牺牲自己,想要奉献自己,像是靳元灵为这天地魂飞魄散一样,他也愿意以永生永世的禁锢换得为这神州撑起一方结界庇佑万万子民的可能!

可是这片天地不接受——可是天!道!不!接!受!!

祂在排斥他,祂予他见证这一切的原因,是要彻底地拒绝他!

叶擎苍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就像是工具一样,完成了工具所必要的作用,便被抛到一边……这片天地,至始至终都是别人的一场故事,由不得他来参与。

*

我想渡你出苦海,而你想度我成佛。

感情是相互的,爱总是无法阻挡的,当她愿意为了这一切抛却这段人生的时候,他也愿意为了留下他舍弃这一副人类的身躯。

白渡川知晓到自己所秉承的人格在面对庞大到可怖的天道时,只是渺小的沙砾,等闲就会被碾碎消融不复存在,但他心中也有所明悟,自己未必没有一拼之力——因天道无欲无求,无痴无嗔,而他心有执念,百转千回,至死不忘。

一滴水落入大海,被吞没已无可转圜余地,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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