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本是好一派自然风光,现如今却是全然一片焦灼。

植栽干枯萎靡,地面沙化干裂,原本有机的养分随着水的消逝被蒸腾得一干二净,动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连昆虫都不剩一只,就像是方圆百千里散失的太阳热量都要聚集在这一地,别说还有什么生命的痕迹,连空气都仿佛带着火星一般,已经没有农人敢出来了,要知道这可是丹扬啊,近海湿润、水乡连绵的丹扬啊。

一架拂尘慢慢悠悠往前飘着,手柄上坐了个肥头大耳的道士——穿得是道袍,鼓鼓囊囊的肉多得快将衣服都挤爆了,勉强称是道士吧,这会儿一边飘着,一边举手机咔嚓咔嚓拍着照,精挑细选了半天才慢悠悠上穿:“沧顶天宫,贫道公昀,看样子罩不住了,天宫随时都有可能塌下来,小孟儿,你家的三分界真不能共享?”

蒙川,天蓝如水,草原如画。

一牛一人在这画毯般的地界前进,牛也行得慢悠悠,人也躺得懒洋洋,太阳晒在身上暖烘烘,他身上穿着的赭色大衫在随着牛的摇摆抖来抖去,脸上罩着一顶破破烂烂的斗笠,就这么任由风吹着,牛走着。

手上的佛珠忽然之间铃铛出身的时候,他才猛地起身,那本是一串黑色的玉质般的佛珠,却不知为何能发出如此清亮的声响,他一把摘下脸上的斗笠,却原来是个光头,很年轻,头顶戒疤深深,模样非常俊朗。

他一边伸手捋着牛耳朵安抚焦躁不安的大青牛,一边定神向四周看去,眼前的地域瞧着与别处无甚两样,但在和尚的眼里,却能看到前面一片无垠的泥沼,且在不断散发着汩汩冒泡的黑气,那黑气往上蒸腾得有十来丈,形成了一片可怕的无形的障雾,终究是叹了口气,从衣襟里摸出手机:“镇源塔,郎真,祟气已出,贫僧试试是否能镇压,阿弥陀佛。”

九渊已聚其八,整体的情况都不佳,不是出了岔子就是很难镇住,各家展示完情况之后就是焦头烂额想办法解决问题。

但还有一个地方没消息。

所有人都在等待,不敢在这关头多废话,但迟迟没见信息,群聊里到底歪了楼。

“@姜良辰@叶贞@伍辉一线天轮到哪家?”

“@叶贞今年应该是叶家。”

“一线天的地气向来不定,这会儿也在使劲在找龙脉窜哪去了吧。”

“上回不是把天魁都镇那了吗,这还需要再找?”

“诸位先别急,在下姜乐正,正赶往一线天,叶家求援,暂时腾不出人手,绝地由我姜家再看顾一些时候。”

“@叶贞@叶经纬@叶杨秋你们家到底有屁个急事,连龙脉都顾不上看?”

“还别说,真是急事,叶家全家都快疯了。”

“你知道?啥事搞那么大?”

“贪狼出世了!”

*

瀚云城

玄门各地人仰马翻的时候,靳家很平静。

九渊是九条小龙脉,龙脉便是灵脉,但这龙脉又与普遍情况下喜欢附着在山体上的灵脉不同,以“渊”这个字眼来统称,就知晓这些龙脉多少与水有关。

水是流动的,不定的,善变的,所以这些龙脉也是活的,变化多端的,没长腿却很会跑。

神州龙脉有定数,每一条皆庇佑润泽一方水土,就此而言,九渊不属于其中之列,但它毕竟是灵脉,而且它们也很有一番好处,因为水同样也是包容的,宽怀的,它们能积聚天地之恶气,净化虽指望不上,但至少能阻遏这些恶气在世间泛滥成灾,所以,准确来说,“九渊”皆是恶地,却是必须存在的恶地。

镇压九渊是玄门自古以来的职责,哪个地域由哪个家族或是门派负责都有传统,不过近代以来,灵气散失得更厉害,传承埋没得也多,新人之中出彩的越来越少,整个玄门都呈凋敝之态,渐渐地有些比较糟糕的地域就只能由几个家族轮番看守才能保证不出岔子,玄门内部权利与资源的倾向也会随之变动,毕竟每一回九渊出事,总得牺牲相应职责的不少人。

瀚云城倒不属于这个麻烦之地,主要这是靳家的地盘,而千百年来靳家确实稳稳地封禁住了这方地界,这才是玄门素来对靳家刮目相看的原因。

要说方法其实也不难,靳家直接将族地建在了灵脉上——要知道“瀚云城”其实是一条恶灵脉,恶灵脉的灵气是不可吸收的,比毒药还毒,面对恶灵脉,与其指望着吸收其灵气,还不如想想如何才能接触恶气的侵蚀——也就是说,靳家能镇住灵脉,使之不泛滥,这种做法其实是以日久天长削减靳家的气运为代价的,拿气运的缺失来补足灵脉的封印。

所以,大多数靳家人都先天体弱、命衰,资质不佳,易出意外。

按理说,削了那么多年,靳家人就算不死光也该残缺凋敝才是,但一来,靳家本来底蕴就足,人家不但精通奇门遁甲,还有朱雀神庇佑,时不时还会出一些返祖血脉,能容纳朱雀火,驱邪避灾且长寿,二来,就是那么奇怪,靳家这个跟恶灵脉绑定了的家族,代代都会出个不受恶气影响的奇才,凭一己之力将异变的瀚云城灵脉给压得死死的。

玄门私下里一直觉得靳家人极狠,因为它显然是在拿普通族人的生命来补足核心血脉,因此气运削减得再厉害也始终能留有一线生息,但明面上谁都要赞一声靳家大公无私,甭管人家是怎么做的,至少瀚云城这一渊被靳家守得牢牢的,没让玄门为此伤一分神,这总是事实。


状态提示:枷锁02--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