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可没说错,那女人聒噪得堪比蝇蛙,更别提身上的臭味大老远就能闻见,主人没被吵死都被熏死了。”
玲儿眼带嘲弄,老神在在:“至于主人为什么不直接找你们算账,而是出了门,这个无须与你们交代,我只是没告诉你他现在不在而已。”
谢星纬与其同行过一段时间,也算是了解她的脑回路,沉吟片刻道:“所以桑先生已经出去一会儿,只有你留下……坐在墙头,就是看看热闹?”
“难不成这年头连热闹都瞧不来?”玲儿顿时眉毛一竖,“莫非你想赖账!”
谢星纬缓了缓:“不,一坛‘醉春风’换一句美言,这个交易不变。”
玲儿满意地点点头,下巴几乎翘到了天上。
无论如何,既然桑先生被吵醒有白翊一分原因,那么让玲儿为她多说一句话就绝对重要。
他只是在想,医圣最不能忍的就是怒火,有人要得罪他,这仇必定当下就报了——究竟是什么能叫他放弃找他们麻烦,而是选择出去呢?
谢星纬何等聪明之人,只是一想,就已经想到——今夜的绝命渡与以往有何不同。
莫过于唐千叶。
……
唐千叶跟绝命渡的老狐狸几度过招。
“金掌柜,妾身只是与薛坛主达成协议,唐门可以运粮草入绝命渡,但需保证入阵不出。”
“妾身确实知道破阵之法,但掌柜的不相瞒,绝命渡并没有能让妾身甘愿背负魔宗怒火的价值。”
这老不死的,明知道万象森罗可怕之处,凭他手下之人想出阵是天方夜谭,如今更是与外界消息断绝,可面对着唯一救星,还是端坐钓台,不露山水,实在是有够难搞。
她冒险入阵就是来杀大户的,看不到绝对的利益自然不干;绝命渡也知道要她相助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可拿趁火打劫当家常便饭的人被反劫到自己头上,也不甘心。
千叶毫不怀疑,倘若两边互不妥协,一拍而散,这老狐狸真到补给大限之时,绝对干得出来将渡中客户断水断粮叫其生死由命的事,甚至更狠一点,将祸水引到唐门头上,看唐门是否愿意眼睁睁看人饿死渴死。
不过总归和气生财,绝命渡也不敢鱼死网破,让了点利终于把生意谈下来的时候千叶也颇觉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懒习惯了,给个指令看人动手自然轻松自在,但这种非要自己出面谈的交易就不简单了,演变成拉锯战还要靠脑力与筹码的交锋。
老狐狸脸上的表情如丧考妣,但千叶知道,她掘走的这些只不过是毛毛雨,这世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从他身上刮下来的油脂,他回头就会从客人身上捞回来,受伤的总是别人——但那又关她什么事呢?
她下了楼,发现镇宝阁一层大厅中依然坐着不少人。
“主人,”闻秀询问,“需要先去休息吗?”
她微微挑眉,凝视着一个方向,似乎有些讶异又像是觉得有点意思:“不了,有好戏上门。”
闻秀猛地抬起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前方——并没有看出什么可疑的异样。
但千叶并没有作出解释。
此时东方破晓,天将明,大厅的座位上东倒西歪睡着几人,剩余的也泛着困默默端着杯盏,没人高谈阔论,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若有似无。
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既轻又缓,但大多数人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已经散了睡意,抬起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楼梯。
多数唐门弟子已经带着车马问绝命渡要了个大院子安顿,但仍有几位坐在角落,见到千叶下来,迅速起身。
栖眠老早不见,不知溜去哪边玩耍了;祺老也没有身影,不过千叶并不在意。
虽说没想着要离开镇宝阁,但才走完最后一阶楼梯就被拦下也确实是没办法,一个中年男子跳出来:“唐大小姐!”
此人布衣配剑,步履稳健,极有一方好手的风范。
径直走到一旁,便俯身作揖:“在下楚地何正,冒昧求问唐大小姐,可有出阵的方法?”
这个问题一出口,厅堂中所有人都屏息静听。
“有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听到了肯定的答复!
那身穿黑色罗裙的女人抬起头,望着对方,语气平和:“但下付不起代价。”
话说得如此直白,不但叫来人都有片刻的凝滞。
好半天,人群中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敢问唐大小姐,需要……何种代价?”
另一人道:“唐门既然能进绝命渡,也能出去吧?”
“……”
千叶等这一片窃窃私语落幕之后,才似笑非笑道:“想要出去,自然可以,劳烦诸位付出叫唐门与魔宗为敌的代价。”
此言一出,一片哑然,有谁敢说自己付得起代价?
现下横行漠北的那是整个魔宗!
千叶语气淡淡:“诸位也莫拿所谓大义来压妾身。”
“妾身不是悲天悯人的神,也非割肉饲鹰的佛,既应了魔宗薛坛主绝不主动出阵的承诺,又怎会明知故犯?”
大堂中鸦雀无声。
唐阡轻轻一笑,眉眼柔魅:“当然啦,倘若诸位能请动谢郎相求……就算与魔宗为敌,妾身也在所不惜呢。”
“毕竟,谢郎所求……妾身,还是会听那么一下的。”
众人更是噤若寒蝉。
唐千叶说得好听,但谢星纬是否真有这样大的脸,也只是她随口一说。
这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