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以骁的脸色沉了下来,把茶盏按在了桌面上。
朱晟那人,锱铢必较,前回吃了那么大的亏,不可能自认倒霉。
不知道温宴与霍以骁的关系也就罢了,等肃宁伯添油加醋、一张状纸送上去,朱晟势必要折腾。
而那些大小动作,根本不用朱晟亲自动手,自然有人会替他排忧。
“那时候,你在京城,温宴在临安,真有什么状况,你事后把二殿下双手双脚卸了,都赶不上。”霍以暄道。
霍以骁的视线,下意识地挪到了角落的炭盆上。
从昨晚上烧到现在,估摸着再等一两个时辰,就只剩余热了。
然后,屋子也会慢慢冷下去,是他喜欢的,却不是适合温宴的。
疆土辽阔,各地气候差异大,冷亦冷得不同,但对畏寒的温宴来说,都是一个字,冷。
霍以骁想让成安给温宴送一些皮裘来,一来一回,别说朝发夕至了,新年前能把东西都送到定安侯府,那都算运输途中麻利了。
临安与京城,真的太远了。
东西半道上耽搁了,那也就是耽搁。
若真跟霍以暄说的那样,等他收到讯息晓得临安出状况时,这里的变故早就收尾了。
起承转合,已然是合。
他想从中杀出来,登场硬拧,人家戏台都拆干净了!
真真是鞭长莫及。
他花那么多银子保下来的人,又因为他的缘故,被朱晟或是什么人给害了……
霍以骁咬着后槽牙,赔银子还是赔命?
赔什么他都血本无归!
霍以暄见他听进去了,又道:“你不可能一直不回京城,便是打定主意娶她,也是两年后的事情了,这两年里,你得安排妥当。
要我说呢,还是得把人搁在眼皮子底下。
若是她不顾前后地去报仇,你能把人拦下来。
若是有人出手招惹她,你,不说一盏茶吧,最多一个时辰也赶到了。”
霍以骁垂着眼皮,没有说话,似是在思考。
霍以暄等了会儿,又问:“你若觉得为难,我替你问问父亲,看他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呵……”霍以骁嘴唇动了动,“歇歇吧暄仔。”
霍以暄笑得十分得意,冲霍以骁摆了摆手,起身出去了。
他们骁爷说话,要是没有反对,就等于认同。
当然,哪怕他反对了,也不一定是拒绝。
得会听。
霍以暄觉得,他在这方面颇有心得。
他不是拖沓性子,干脆带上亲随走了一趟临安府衙。
衙门里,众人忙得脚不沾地。
阮执杀妻,案情明确,但他是官员出身,这案卷势必要严谨、仔细。
霍怀定留在临安的时间不多了,这几日间,要把之前累积下来没有做完的公务都赶出来。
李知府精神不大好,灌了一大壶浓茶,有条不紊地应对霍怀定,又指挥着手下官员做事。
霍以暄提了盒点心进去:“李大人,磨刀不误砍柴工,吃点甜的提提神。”
“贤侄真是,”李知府哈哈大笑,他当然看出霍以暄来寻霍怀定,便忙顺着接了话,“不瞒贤侄说,我正好饿了,你来得可真是时候,让我赶紧尝两口。”
霍怀定也笑,站起身来,与众人道:“那大伙儿都歇一歇,本官去天井里透透气,活动活动筋骨。”
父子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寻了个僻静角落。
霍以暄压着声儿,道:“您前回问我,以骁与温姑娘之间是不是互有好感,我今儿可以给您答案了,真真切切的。”
霍怀定哼了声,上下打量了儿子几眼:“就这事儿?”
这还需要霍以暄来说,他火眼金睛,早看出来了。
不止是他,温子甫应当也心知肚明。
不过温家是女方,温宴又在孝期之中,这事儿温子甫不会主动递话,等着他们寻个合适的机会开口。
霍以暄听出来了,也不替自己解释,只继续往下说,反正等说完了,他父亲也嫌弃不了他了。
“我们现在是担心,等顺平伯进京之后,京里都晓得了,那几位殿下一时间拿以骁没辙,转而向温姑娘、甚至温家其他人下手,”霍以暄道,“彼时一南一北,想帮忙都赶不上。到时候,亲家没做成,反倒给人家惹一堆麻烦。”
霍怀定摸了摸胡子。
“我来替以骁问问,有没有两全之计,”霍以暄又道,“其实这话原本是他自己来问,但我估摸他难以启齿。
温姑娘将来若想为父母、为外祖家做些什么,会不会牵连我们霍家?
您知道的,以骁最不希望的,就是给我们惹麻烦。”
霍怀定拧着眉,长长叹了口气:“以骁那孩子啊……”
只要霍以骁开口,那霍怀定排除万难都会替他周旋、谋划,霍以骁是怕他为难,怕霍家为难,才不愿意说。
霍怀定又叹了一声,以骁好不容易有个上心的姑娘,却还得操这么一份心。
生来就比旁人尊贵,结果好处没占到多少,困难倒是一茬接一茬的。
他就不能和其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郎一样,单纯地喜欢一个,娶她回来,高高兴兴当新郎官吗?
年纪轻轻、思虑这么重,那还要他们这些中年人、老头子做什么?
当摆件花瓶吗?
霍怀定沉声道:“你让为父想一想,不管做得成做不成亲家,首先不能给人家添不该添的麻烦,再者,温家要翻案,我们又当……”
话说到一半,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