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公送了两位老大人出去。
行到广场上,赵太保轻声与吴公公道:“若能劝皇上,还请公公劝几句。”
吴公公忙道:“能劝定得劝。”
赵太保冲吴公公点了点头,与金太师一块出宫去。
吴公公转身回御书房。
大案后,皇上靠着椅背,后仰着头,闭目养神。
吴公公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疲惫。
候了片刻,皇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比起先前,皇上看起来沉静了不少,似是心中有了决断。
砚台里的墨已经干了。
皇上示意吴公公研墨。
他得先送手谕去归德府,让以骁在当地在调整几日,等他派去的御林军赶到,由御林护送着返京。
至于江陵之行,之后再另择机会。
而朱茂那儿……
宋秩做事素来利索,想来此番也不会拖拖拉拉,案卷折子要么下午,最迟明日也就送到他手里了。
等看过了案卷,他倒也想听一听,茂儿还能说出什么来。
写好了手谕,吴公公吹干、封印,交给于公公,让他赶紧使人往归德府送。
皇上又钦点了百名御林,让他们立即出发南下。
“你使人盯着茂儿,”皇上与吴公公道,“盯紧了,项淮也一并盯着。”
吴公公应下。
这厢,皇上使人盯着朱茂。
那厢,朱茂又怎么会不让人盯着宫禁。
尤其是,先前驿官送了急报进宫,朱茂迫切想知道,他的父皇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朱茂去看望章氏,本就是借口,近来一直敷衍,今儿越发坐不住,只漏了个脸就回到了京中府邸。
一道道消息传到耳朵里。
皇上急招了金太师和赵太保进御书房。
两位老大人出宫时,脸色很沉,金太师脚软,身子一歪,要不是刚巧有侍卫在旁,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老大人得跌一跤。
皇上手谕南下,快马加鞭。
另点了百名御林军,让他们日夜兼程赶往归德府。
……
一桩桩的,让朱茂整个人都欢喜起来。
看!
定然是事成了!
霍以骁没有在他们的计划里全身而退!
要不然,金太师那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稳不住,险些跌跤?
父皇只派御林军,没有增派太医,也是归德府那里,连太医整治的意义都没有了。
若只是烧伤,太医得去救命,只有烧死了,才不需要太医。
以父皇的性子,就算是底下官员烧伤,也会增派,现在,一个都么有派。
对朱茂而言,霍以骁烧伤,落下残疾与伤痕,就已经是很不错的收获了,但能烧死,岂不是更加万事大吉?
尤其是,底下一个个都烧死了。
烧得干干净净,就不会有任何线索。
至晋那小子,干得真不错!
朱茂狠狠出了一口气。
他这几个月,憋屈、愤怒、不甘,总算可以化解不少了。
这一次,是他笑到了最后。
“上酒,”朱茂催促道,“好酒好菜端上来。”
朱茂连饮了三杯,大笑道:“以骁不是喜欢喝温酒吗?我给他捎的那几坛子酒,一定烧得滚滚烫了吧?”
身边亲随附和着。
外头又传消息来,说是又一匹驿官快马抵达了宫门口,送了折子进去。
朱茂握着酒盏,道:“不稀奇,这些天,归德府的折子定是不会断。”
出事了报信,初步调查后上报,进一步清查后还要上报。
事情出在归德府,府衙上下这一次麻烦大了。
宋秩不上书三四五封折子,都对不起他脖子上的脑袋!
当然,最后保不保得住,谁知道呢?
估计是不成的。
是了,还有当同知的那个姓戴的,定安侯府的半个公子?与霍以骁关系很好?那就一块上路吧!
朱茂喝了七分醉,直接睡在了边上榻子上。
迷迷糊糊间,有亲随唤他。
“殿下、殿下!皇上召您进宫。”
连唤了好几遍,朱茂才混混沌沌睁开了眼睛:“父皇找我?找我做甚?”
亲随也不知道,胡言道:“那位殿下死了,其他殿下也是要么死、要么残、要么瘫,还有一群小不点,皇上以后能指望的就只有殿下您了。”
朱茂一愣,道:“没错!”
他被酒冲昏了头脑,要不然,他多少能品出些不对劲来。
父皇的脾气,朱茂也算知道,父皇就算是没有旁的人选了,也不会在霍以骁刚刚出事时就把他捧成唯一的香饽饽。
可酒气侵蚀了他,他越想,越自以为是。
朱茂换了身衣裳,整理了一番,到了前头。
于公公站在廊下,老远就闻到了酒气。
这么浓郁,可见大殿下没少喝,皇上见了,怕是气得不行。
转念一想,大殿下即便是清清爽爽到了御前,就那些错事,皇上一样是气。
于公公眼观鼻、鼻观心,道:“殿下,皇上请您进宫一趟。”
朱茂颔首,很是自负。
一直行猓待里头传召,朱茂才迈了进去。
皇上自然也闻到了酒味,眉头一皱。
待朱茂行了礼,皇上问道:“身边伺候的人手可还足够?”
这第一个问题,在朱茂的预想之外。
难道是父皇觉得,他身边的人还是少了?
有可能。
父皇定是想,若霍以骁南下时,近身带了十几个人,兴许会有警醒的,让他从火场里逃出来。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