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退了朝。
金銮殿里,官员们陆续离开。
覃政过来与霍以骁道了声谢。
霍以骁道:“实话实说罢了,当不起谢。”
徐公公候在殿外,冲霍以骁笑了笑:“皇上请四公子过去一趟。”
朱桓对皇上时不时找霍以骁也算习惯了。
朱茂看了朱桓一眼。
先前父皇提问,他说的是得寻找长久的解决之法。
朱茂觉得自己的答案并无问题,朝臣们在争辩在面对大雪时,人力到底能不能尽力缓解灾情。
他认为可以,并想解决。
可谁想得到,霍以骁一开口,没有解决问题,而是直接把问题砸了。
这让朱茂自觉被比了下去。
朱茂想与朱桓说几句,又想到刚才朱桓失笑出声,他的眉头皱得越发紧,转身走了。
朱桓看着朱茂背影,又看了看比先前空荡了许多的金銮殿。
别看他最后被霍以骁说得笑了,只有朱桓自己知道,他一开始很是烦闷。
赈灾如此要紧之事,不同的官员本着不同的想法,争论不已。
脏字自是一个没有,但其中心思赃不赃,就仁者见仁了。
朱桓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还可以左耳进、右耳出,真到了坐在父皇位子上的那一天,他就不得不听了。
那他,真的受得住这些官员们回回这般吗?
朱桓说不清楚。
走出大殿,迎面冷风吹来,吹得人极不舒坦。
另一厢,霍以骁进去御书房。
皇上换下了朝服,道:“那几句话,说得也太重了。”
霍以骁道:“我倒是觉得,说得挺对。”
“不是对错的事儿,”皇上坐下来,道,“你那意思自是对的,不管如何,得先解决百姓眼下的困境,只有这个是第一位的,但是,不用说到那个份上,张口回家闭口种田。”
“他们要真用心多种两年田,损一损那铁板一样的老腰,知道疼了,也不会指着雪灾讲抽调,”霍以骁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我说话素来如此,您知道的,改不了、也没打算改。您要真催着我给您接班,那得让他们多适应我说话的方式。”
皇上啼笑皆非:“怎么?想明白了?”
“我一直想得挺明白,是您不肯松口而已,”霍以骁抿了口茶,“我听说,太妃娘娘给您出个主意?”
皇上叹了声。
此番事情,让太妃娘娘颇为操心。
娘娘想了不少说辞,来达到一个父子两人都能接受的平衡。
皇上道:“朕知道,你不稀罕朕这个位子,不过是为了你母亲,你迫不得已、勉为其难而已。”
霍以骁看向皇上。
皇上又道:“朕当年,也不是一定要当太子、一定要承继大统。
起先,沈氏有两位嫡子,能力还都不差,朕一来生母式微,二来养母性子淡薄,霍家与沈家不同,因此,朕从未想过与他们争锋。
可那两位接连早逝了。
朕是赶鸭子上架。
别看你那几位皇叔还老实,不老实的那几个,早折在当年了。
当时那等拼杀状况,朕不想掺和都不可能。
因为,朕娶的是你母亲,郁家在一天,手里握着兵一天,朕就不可能从争斗中脱身。
要么被拉拢,要么被剿灭,不想做别人的棋子,朕能做的,就是自己坐上来。
你看,和你如今也有些像吧?
你为了你母亲,一样被赶鸭子上架。”
霍以骁抿了下唇。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皇上为何突然这么说了。
以情动人?
皇上一眼就看出了霍以骁的防备,想了想,到底没有继续说下去。
太妃娘娘出的主意并非不可行,只是,他想更周全一些,而不是,让朝野都看到他被沈家逼得毫无办法的身影。
皇上闭了闭目。
吴公公上前,替皇上添了茶,低声道:“小的听说,昨儿几个衙门忙到了快天亮,四公子也一直跟着太保大人,一夜未眠。”
皇上应了声,道:“那让以骁先回去歇会儿吧。”
吴公公送霍以骁出了御书房。
站在廊下,霍以骁道:“谢吴公公了。”
吴公公睨他:“光一声谢,也太虚了。”
下回,能少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就是大礼了。
霍以骁啧了声。
吴公公今儿小气了。
不似他,覃政谢他的时候,他可没觉得虚。
毕竟是实话实说而已。
到了吏部衙门,朱桓却不在。
朱桓使人给霍以骁留了话,说他今儿觉得疲,请假半日,而霍以骁若是辛苦了,也可以先回家,与周侍郎说一声就是了。
霍以骁问递话的小吏:“殿下说他去做什么了吗?回宫歇了?”
小吏道:“殿下没有细说,小的也不敢多问。”
霍以骁皱眉。
他自是看得出来,近来朱桓兴致一般。
那日开诚布公,朱桓心里有数了,但情绪上,多少还没有完全接受。
正如朱桓告诉霍以骁的一样,他需要时间去克化这事儿。
许是想得太过投入,朱桓偶尔走神、亦疲惫,霍以骁正想着要不要劝朱桓歇两天养养精神,没想到,朱桓自己就停下来了。
也好。
与其心不在焉,不如花点时间想透彻。
“不过,”小吏又道,“殿下是骑马走的。”
正说着,周沛从里头出来,道:“四公子寻三殿下?殿下似是去了围场,我刚下朝回来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