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心救猫,没顾得上仔细看黑檀儿模样,只与盏儿主仆讲道理。
“猫儿再知人性,也只是猫,它并非故意冲撞夫人,夫人莫要与一只猫计较。”
“猫儿调皮好动,没有坏心思。”
“夫人一定是没有养过猫,以后养一只就知道了。”
“夫人被抢走了东西,该去报官抓那贼人,而不是揪着一只猫不放。”
“不如,我们替夫人往衙门报一声?”
盏儿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猫儿有没有坏心思,她不知道,但这只黑猫,绝对不怀好意!
害她跌到了,还坐在车顶上看笑话看得津津有味,可见不是什么好货!
要不是眼前的青年拦着,她非宰了这猫!
盏儿气得要命,恶狠狠等着黑猫,直到听说要报官。
青年的提议引来了不少附和之声。
遭了贼就报官,多简单的道理。
与其和只猫儿过不去,不如赶紧请差人,要不然那小贼都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盏儿哪里敢报官?
她心虚,又存了背弃邝诉一走了之的念头,怎肯去见官?
“不、不了,”盏儿讪讪,“包袱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几件旧衣裳,不麻烦官差了。”
说完,盏儿也顾不上再管黑猫,扶着丫鬟上了车,催车把式离开。
热闹没得看了,围观的百姓也就慢慢散开了。
也有几个絮絮说着“这妇人古怪”,但到底是旁人之事,嘴上念叨几句,也就放下了。
青年见那马车离开,这才蹲下身,看着黑猫。
“你的毛好黑啊,我前回遇见过一只纯黑的猫,”青年嘀嘀咕咕着,“仔细看,你和它还挺像。”
黑檀儿“喵”了一声。
“叫声也像,”青年眼睛一亮,拍着脑袋道,“哎,难道是同一只猫?”
黑檀儿晃了晃尾巴。
当然是同一只。
这天下,难道还有第二只似它这般毛色乌黑发亮的漂亮猫?
他乡遇故猫,青年高兴极了:“你怎么来了京城?又在客栈转悠,是不是肚子饿了?你等等,我给你弄吃的去。”
说罢,青年起身,就要去叫小二。
黑檀儿一爪子拍在了他的鞋面上。
京城是它的地方,肚子怎么可能饿?
当时在东明县,要不是肚子饿久了,它才不吃那些呢!
比乌嬷嬷的手艺差远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黑檀儿眼睛亮,看到了乌嬷嬷。
乌嬷嬷这会儿空闲,牵着小孙儿出来转转,给孩子买了一串糖葫芦、奖励他近来背书背得好。
小孙儿咬着糖葫芦朝黑猫招手:“快来玩!”
乌嬷嬷一看也乐了:“怎么在街上耍玩?走走走,跟嬷嬷回去喝鱼汤。”
青年见了这对祖孙,好奇问道:“二位认得这只猫儿?这是只家养的猫?”
“我家姑奶奶养的,”乌嬷嬷道,“出嫁时带去了婆家,与娘家离得近,猫儿很喜欢两个宅子跑。”
青年听她这么说,又见那小孙儿和黑檀儿熟稔的模样,放下心来。
“猫儿野性大,还是得看着些,”青年道,“刚才它不小心撞倒了一位夫人,险些被人抓了。”
乌嬷嬷听罢,疑惑地“啊”了一声。
黑檀儿会不小心撞着人?
黑檀儿会险些被人抓?
这不可能吧?
旁人好意,乌嬷嬷就算不信,嘴上还是应得好好的。
牵着小孙儿,又招呼黑檀儿跟上,一路往回走。
青年见她如此,猜测她大抵没有听进去。
他得跟上去,寻得主家,好好与主家说说。
能让一只家养的猫儿,从京城跑去东明县,这主家的心也太大了!
养猫,可不能那么养!
青年跟得小心翼翼。
黑檀儿警觉,早发现了,不过知他没有恶意,便没有提醒乌嬷嬷。
青年一路跟到了燕子胡同,看到他们两人一猫进了一宅子,上前一看,门匾上写着“温府”。
正欲上前敲门,胡同口,进来了两顶轿子。
青年看了一眼,那轿子停在了跟前,他只好先退开两步。
轿子里下来的是温子甫与李三揭。
两人都注意到了门前的青年。
李三揭眯着眼睛看了看:“老弟,这后生怪眼熟的。”
“是眼熟,”温子甫也打量了一阵,“好像是我们隔壁昌远伯家的小十二。”
青年挠了挠头。
他今天不止是遇了故猫,还遇了家中长辈们的故人了。
“是晚辈,昌远伯府的小十二,”青年拱手行礼,“两位大人,好久不见了。”
青年名叫韩谊。
温子甫管他叫昌远伯府的小十二,但韩谊其实是昌远伯府的表公子。
昌远伯府上太缺香火了,为了招来子弟兴旺,不止是大孙子被昌远伯从“一”排成了“十一”,出嫁的女儿得的儿子、也就是韩谊,也在外祖家得了排序,为“十二”。
这事儿,在临安城里的勋贵之家里,各个都晓得,是茶余饭后的乐子一桩。
昌远伯并不介意被人说笑,香火鼎盛最是要紧,而姻亲诚意侯府韩家也不在意,旁人就更说不得什么了。
前些年,韩谊年纪小、功课不重,随着母亲回外祖家玩耍时,左邻右舍都见过。
再后来,他被孔大儒收为门下弟子,带着他游历讲学,一两年都回不到临安城。
昌平伯思念外孙,念叨过几次,温子甫自然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