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院里,费姨娘坐在书案后头,一笔一划着,将想到的这种事项记下来。
嬷嬷一面替她研墨,一面看费姨娘那秀气的字迹,乐呵呵地笑:“姨娘做事真是仔细。”
费姨娘莞尔。
她闺中也是学过琴棋书画的。
费家虽比不上定安侯府这样勋贵人家,她的曾祖父、祖父也曾做过官。
只可惜,受了旁人家案子牵连,以至家道中落。
最后,阴差阳错,成了温子甫的妾室。
十几年日子过下来,酸甜苦辣都有,也有心酸难过到情绪崩了的时候,但静下来心来,仔细想想走过来的路,费姨娘还是知足的。
她和曹氏当然不可能姐妹情深,可主母也没有苛责过她,明面上和和气气,背着人时也没有阴私手段。
婧姐儿听话又懂事,家中上下,没有哪个会因为她是庶出的姑娘就怠慢了,一如,也没有谁会怠慢费姨娘。
只要自己不昏头、不没事找事儿,费姨娘清楚,她能在府里安安稳稳、吃喝不愁地活到老。
人这一辈子,在闺中经历过家败的悲痛之后,安稳到老,就已经是极其能让人满足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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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费姨娘最记挂的是婧姐儿的将来。
现如今,这个心事,落了一大半了。
嫁年轻的状元郎做官夫人,又是两厢看对了眼,如此好的姻缘,费姨娘岂能不笑开了花?
因此,当曹氏提出把婧姐儿备嫁妆的大小事宜交给她时,费姨娘又是兴奋又是感激。
“夫人信任,将此事交给我,我就一定要仔细些,”费姨娘书写着,“东西采买得样样好,却也不能当那冤大头,我们多比一比、挑一挑。”
费姨娘不想被商家占了便宜,同时,也不能让曹氏当冤大头、多花银钱。
她若是胡乱做事,损得不止是自己,还有婧姐儿。
里头正忙着,温婧心不在焉地走了进来。
费姨娘抬头问她:“姐儿想什么呢?”
温婧看了眼嬷嬷,脸上一红,凑到费姨娘耳朵旁,小声道:“母亲让我给蜀地回一封信,我不知道该写什么。”
费姨娘一听就乐了,打趣道:“你要真不知道,把我手上这册子抄一遍。”
温婧起先不知道费姨娘在记什么,待低头一看,脸烧得越发厉害:“姨娘寻我开心哩。我自己想去。”
说完,温婧退开,坐到窗边榻子上。
费姨娘看着她,目光温和极了:“想什么就写什么,要真写不了,你还可以画。”
温婧歪了歪脑袋,应了一声。
下午时候,温宴刚歇午觉起来,黄嬷嬷就引着温慧进来了。
温宴奇道:“怎么就只你一人?四妹呢?”
温慧吐了吐舌头:“画画。”
“画画?”温宴笑道,“她喜好画画,不是寻常事儿?”
“给江绪的画,”温慧憋着一肚子话没人说,特特来寻温宴,赶紧拉着她坐下,“江绪送了信来,说蜀地那儿还要些时日,他得办好了公务才能进京。
母亲让四妹给他回个信,婧姐儿就去画了。
我就是不懂,回信怎么就不写,非要画,画得还是树啊叶的,我问四妹是什么意思,她还不告诉我!
阿宴,你说四妹是个什么意思?”
温宴笑得直不起腰来。
她没有亲眼看到温婧的画,只靠一句“树啊叶的”,哪里能明白?
她笑,只是因为,这些话从温慧口中说出来,就自然而然有让人忍不住想要哈哈大笑的力量。
“别光笑呀,”温慧急道,“给我说说,别不是你也不知道吧?”
温宴存心逗她:“我当然知道啊,可我给你解释、你也听不懂的。”
“为何?”温慧不解。
“有心人才懂!”温宴笑着道,“我嫁人了,我肯定懂,四妹那是心里存了人,也就无师自通了,二姐你呢就不行了,谁让你还没有个心上人。”
温慧这下懂了,阿宴是逗她玩呢!
她才不白白被笑话,伸手就去挠温宴的痒痒:“谁说我没有心上人?谁俊谁就是!全天下的俊俏儿郎,都是!”
温宴笑得劲儿都使不上,躲不开温慧攻势,以至于越发止不住笑。
听听这话!
得亏是关起门来说笑话。
要是传出去半句,二叔母能给愁得晕过去。
姐妹两人笑闹了好一会儿,才被岁娘一人端了一碗百合羹给堵了嘴。
夜里,温宴与霍以骁说这事儿时,还是笑得停不下来。
“二姐那人,”温宴弯着眼睛笑,“越与她处得久,越觉得是个妙人。”
霍以骁听了,也笑。
谁家都得有个妙人,有这么一号人物在,家里人人都欢喜。
和暄仔似的。
想到暄仔,霍以骁便与温宴说起了姜瑾。
都说姜瑾性子好、与人和善,但她其实很有自己的想法,绝不是靠着附和别人来争人缘。
前回,姜翰林说了回去商量商量,只是,接连遇着事情,都察院忙得脚不沾地,姜家那儿也就先缓了缓,让霍怀定先忙过这一阵再商议。
看着是止步不前了,但这些时日,姜翰林与姜适依旧在观察霍以暄。
平日翰林院里相处得越久,越能看出霍以暄的出色。
不止是学问上,还有性格上。
在姜翰林看来,学问好的年轻人并不稀缺,但性格上让人欢喜的,却不多了。
他老人家挑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