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大人为官多年,同僚、学生自是不少。
只可惜,随着岁数增长,有很多人走在了他的跟前,或是也已经告老返乡,如今还在千步廊里任职的,其实不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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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人到晚年,格外念旧,只要是个旧人,不管是从前关系近的、亦或是远的,高大人都想说道说道。
高方的儿子还要再劝。
温宴道:“老大人惦记着,索性也不太远,让他去看看吧。”
旁人不知道,温宴却清楚,前世时候,高老大人在瑞雍十三年寿终正寝。
还有两年时光,但也如高方所言,他此次回去沧州,就不可能再进京了。
他的年龄与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坐着马车在两地间往返了。
高方由儿子和温宴扶着,出了夏家,上了马车,一路去了千步廊。
温宴也备了车一块过去。
高方原为太常寺卿,他最熟悉的自然也就是太常寺衙门。
从车上下来,他看着劳碌了一辈子的地方,连一棵树都亲切极了。
里头得了消息,方启川提着衣摆大步迎了出来:“老大人,老大人呐!”
高方冲他点了点头。
“老大人一路来,实在是辛苦了,”方启川上前扶住了高方,“说起来惭愧,这些年,我一直没能去沧州探望您。”
高方晓得方启川性情,对他这一套场面话,左耳进右耳出的,随口应付了两句。
方启川并不在意高方的冷淡。
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温宴,心里一下子就有数了。
当初三殿下与四公子抓太常寺开销的那折子,每一条都落在了筋骨上、头头是道,那一看,就是有高人指点。
原来,那位高人就是高老大人。
方启川暗暗想,这事儿怪他自己,他早该想到,高方与夏太傅私交极好,沧州说远也不远。
当然,这会儿领会,也不算迟。
总归他上了四公子的船,高大人又是他以前的上峰,他客气、周到些,肯定错不了。
“老大人,”方启川堆着笑,道,“您是听说夏太傅昭雪才赶来的吧?哎,我一定要给您认了错,我当初有眼无珠,听信了沈家的那一套,误以为平西侯府做了天理难容的事情,如今真相大白,我实在是、实在上愧疚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
方启川如此认错,高方也不好说他什么,只好道:“我来看几个老相识,老许他们在吗?”
“在在在,”方启川应着,“都在后头做事,您先进衙门坐坐,我给您把人叫来。”
正说着话,隔壁都察院衙门里,听说高方到访,陈正翰也迈着步子出来了。
高方哼他:“听说你去年跌断了腿?”
陈正翰撇嘴:“也好过你当初被儿子抬回沧州。”
两人各呛了一句,哈哈大笑。
霍以骁正好在都察院寻陈正翰说事,一块出来了,对高老大人行了一礼。
陈正翰以为高方不认得,又不好当着霍以骁的面说那弯弯绕绕的身世,干脆道:“夏太傅的外孙女婿。”
高方摸着胡子,点了点头。
之前的那番交情,谁都没有刻意提及。
高方拉着陈正翰,与方启川一起往衙门里走。
下意识地,他回转过头,看向霍以骁。
差不多一年未见,霍以骁的模样与前回变化不大,可能是因着成亲了,气质上沉稳了些。
霍以骁没有跟着进来,正垂着眼与温宴说话。
小夫妻两个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温宴笑弯了眼,霍以骁的眉宇也柔和了许多。
高方不由多看了两眼。
待进了书房里,方启川让人备茶水,又亲自去找老许他们。
借此机会,陈正翰压着声儿,与高方道:“刚那个,我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四公子,记在霍家,其实是……”
陈正翰伸出食指,往上指了指。
高方倒不瞒陈正翰:“我知道,也见过。”
陈正翰讶异,复一想,倒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抿了一口茶,高方摩挲着茶盏,道:“不瞒你说,前回就觉得眼熟,说不好是在哪儿见过,倒也不是说像那位……”
如此说着,高方也照着陈正翰的手势比了比。
“多多少少,会有那位年轻时的影子,”高方斟酌着用词,“但不完全是,好像还有些别的,我就是想不起来。”
“那你还是别想起来了,”陈正翰呵呵一笑,“儿子嘛,要么像爹,要么像娘,你要真有灵犀,也说不得。”
陈正翰是不知道哪位女子生下了四公子,但四公子能为了认不认亲娘和皇上在御书房里僵持,想来,那人身份有颇多顾忌。
高方记得温宴当时笑笑不肯说,心里亦有数。
“不过是年纪大了,有点儿弄不明白的事儿,心里老惦记。”高方道。
陈正翰啧了声:“我还以为,你如此高寿的心得是‘难得糊涂’。”
两人你来我往说笑几句,方启川等人回来,这个话题,也就不说了。
这日下午,高老大人在千步廊转了好一会儿,见了不少老相识,意犹未尽。
刑部衙门里,朱钰留心着外头状况,嗤笑一声。
他就说呢!
当时朱桓和霍以骁在户部观政,能咬闵郝咬得这么狠,原来是高方在后头指点。
柳宗全低声道:“我听说,赵太保他们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