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皇上沉沉看了霍以骁一眼。
“你要砸是能砸,”皇上道,“可你打算如何出京?你天天在六部观政,突然之间不见了踪影,不合适。”
霍以骁压低了声音:“我想了个办法……”
皇上听完,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可不得不说,这法子行得通,也能够瞒过沈家。
“就照你说得办,”皇上示意吴公公去做准备,“朕信你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霍以骁应了。
吴公公把东西交给霍以骁,把人送出了御书房。
小心观察左右,吴公公想了想,关照了一句“万事谨慎”。
回到御书房,吴公公揣摩了一番皇上的心境,一面整理,一面道:“四公子说话直,用词不讲究那些,但您看,他还是很体恤您的,他知道‘江山为重’,将来也一定能够理解您这些年的选择。”
皇上哼了一声:“他说话还直?御书房里阴阳怪气,除了他,还有谁?”
骂归骂,气显然是没有的。
吴公公知道皇上不计较那些,又道:“您先前还说,其他殿下再您跟前太过刻板了。四公子不刻板,您还嫌他阴阳怪气。”
皇上笑了笑。
吴公公想,四公子还是向着皇上的,若不然,这事儿真不用这么安排。
工部那儿发现了问题,等李三揭送上来,至于后续怎么处理,明着暗着,皇上自给李大人一番交代。
哪怕是快刀斩乱麻,寻个人去砸原木,皇上跟前,总不可能缺了那么几个人。
可四公子选择亲自去。
事情成了,他的行事,在几位殿下之中,木秀于林。
这种“秀”,跟他二话不说把二殿下的胳膊给打断了的“秀”,不是一回事。
“小的左右为难,不晓得是发现问题好,还是没有问题才好。”吴公公道。
皇上轻笑。
要是没有问题,霍以骁如此行事,言官御史们训斥的折子肯定少不了。
可也就这样了,堂堂九五之尊,不至于保不住儿子。
但,还是发现问题吧。
一旦坐实了,立刻重新增固三关,防备鞑靼南下;还能借此咬沈家一口大的,足以让沈家元气大伤。
沈家妨害社稷,从边关赚银子,这消息传开,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能吐沈家的唾沫星子。
别说沈皇太后已经死了,便是活着,如此状况下,也不能死保外戚。
他以此对沈家下手,也没有人会骂他“过河拆桥”。
皇上让吴公公重新泡了茶。
茶水绵软又清润,几个呼吸之间,香气达了五脏六腑。
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甚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另一厢,霍以骁回到了兵部衙门。
朱桓抬眼看他,见霍以骁神色不虞,便问:“父皇训你了?”
“训惯了。”霍以骁答得很随意。
他在位子上坐下,道:“几位大人有话就说吧,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这个被训的都习惯了,你们有什么不习惯的?”
覃尚书无法可说,只是转头看了眼袁疾。
这个蠢蛋,连眼观鼻、鼻观心都不会,被四公子发现了,还顺带这连累人。
袁疾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笑了笑:“四公子说笑了。”
“也没有说笑,”霍以骁道,“定安侯府和皖阳的案子还没有决断呢,皇上让我别掺和。”
覃尚书道:“知道四公子心里不服气,可那事儿吧,也就只能如此了,总不能真跟那天在朝上说的,你把郡主提到燕子胡同去吧?”
霍以骁没有回答,只是脸上满满不忿。
当日下衙前,皇上属意的东风来了。
永寿长公主回到了京城。
这一路赶得风尘仆仆,她甚至顾不上梳洗整理,直接就去了皖阳郡主屋子里。
郡主那日大闹过一场之后,就被池嬷嬷拘着了。
她无处可去、无事可做,瘫在床上,要么睡觉,要么发呆。
她懒得寻侍女们麻烦,侍女们安安静静,倒也算清净。
半梦半醒间,皖阳听到了急切的脚步声,不止一人。
她连手指头都懒得动,根本不去管来人是谁。
直到,那个人站在她的床前,冷冷看着她。
皖阳睁开眼睛,看到了长公主。
四目相对,她在长公主的眼睛里看到的愤怒。
几乎是下意识的,皖阳道:“不是我。”
她嗓子哑,三个字而已,却也是一开口就痛得慌。
皖阳皱着眉清嗓子,下一瞬,她整个人被扯得坐了起来,啪的一声,左边脸火辣辣的痛。
脑袋嗡了一下,她愕然看着长公主,眼泪涌出来。
“不是你,那还能是谁?”永寿长公主咬牙切齿道,“你能把罪名盖在哪个人头上?从你去年算计温辞被识破、被反将一军开始,这些事就只能是你做的了!
哪怕定安侯府贼喊抓贼,你也只能被抓!
这么点事情都想不明白,你还敢在前街上跟侯府的人逞口舌?
我怎么养出你这么笨的女儿!”
皖阳被一巴掌扇懵了,只看到母亲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能任由眼泪簌簌。
长公主反手还要再打一巴掌,看她这么不争气的样子,连教训都嫌手痛。
她没有再管皖阳,转头问池嬷嬷道:“云翳到了吗?”
“得了您的消息,已经在前头候着了。”池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