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轱辘碾过路面的动静,在沉沉的夜里,格外清晰。
温宴转眸看向霍以骁。
他似是叫那青梅味道给激着了,饶是闭目养神,都蹙着眉。
温宴整理了思路,刚要与他说话,马车就一点点放缓了速度。
她撩了帘子看了眼。
不远处,列着一队人。
毫无疑问,他们又撞到京卫指挥使司了。
因着是去北大街,马车朴素极了,没有一点儿曝露身份的东西。
霍以骁此时也睁开了眼睛。
见温宴弯着眼笑,他道:“乌鸦嘴。”
偌大一京城,京卫指挥使司巡城也有路线,不是那么好撞的,他们不仅撞了,还又撞到了徐其润手里。
徐其润透过帘子往车厢里看了一眼,脸上神情一言难尽。
“四公子,”徐其润轻咳了一声,“四更天了!”
之前是遇上过几次。
最初病情未好,作息无序,大半夜睡不着在城里逛,徐其润能理解。
再后来,病是好了,但念着还没有娶回家的心上人,虽不合礼数,但制造了机会、解相思之情,徐其润也能够明白。
差不多的年纪,便是他手下那几个,还时不时就这长那短,惦记心里人惦记得不得了。
可今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两成亲的人,不好好在屋里睡觉,闲得慌!
霍以骁应“恩”了一下,再无其他解释。
温宴忍俊不禁。
这就是有四公子在场的好处。
不想答的,可以不答。
若是只她一人,徐其润可能会更加左右为难。
徐其润跟霍以骁熟悉,也不会硬拦着马车不让走,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手下,他凑得近些,压着声儿道:“你给个由头,我也好交差。”
霍以骁睨了他一眼:“赏月。”
徐其润:“……”
家里大好的园子里不赏,出来赏?
这马车顶上是没盖,还是怎的?
“明儿上元,街上人多,就今儿出来,”温宴笑着接了话,“之前不也是大半夜在街上坐马车吗?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我就想再感受一回,二公子就当我和骁爷闲得慌。”
徐其润不太信,但人家都承认自己闲得慌了,还能怎么办?
霍以骁敲了敲车厢板,道:“不叫你为难,该报就往上报,我这就回去歇着了。”
虽然没有宵禁,但四更天如此,确实不太合适,查到了就得报。
徐其润当着差,底下人都看着,总要有交代。
霍以骁这么说了,徐其润没有再说什么,退开两步,让马车过了。
底下人上来,问了徐其润一声。
徐其润依着温宴的说辞解释了,想了想,寻了个自以为最贴切的,道:“故地重游?”
神的故地重游,他这个总结的人都觉得怪!
“头儿这就不懂了吧?”底下人拍着他的肩膀好一阵笑,“人家这是夫妻间的趣味,多正常。”
“就是!谁叫头儿没媳妇儿呢!连心上人都没有,还没我们懂呢!”
徐其润:“……”
行,就是他不懂!
马车进了大丰街。
回到屋子里,炭盆烧得热腾腾的,温宴想说今夜问出来的事,叫热气一熏,困意翻滚而来。
思绪沉沉,不是整理、讲述的好时候。
夫妻两人一觉睡到了中午,这才起来。
温宴洗了手,麻利地包了汤圆。
猪油馅儿备得多,温宴包汤圆亦是大方。
先包好的三十个,拿湿帕子垫着,装进食盒里,让邢妈妈送去霍家那儿。
邢妈妈前脚刚走,后脚,宫里来了人。
霍以骁啧了声。
明天衙门就开印了,还以为,皇上起码会等到明天再找他。
毕竟,夜游而已,他原又不是没游过。
没有吃上热汤圆就得进宫,霍以骁的眉头一蹙。
温宴把刚包好的一个放下,道:“我跟你一道去,给太妃娘娘送些汤圆。”
说完,她起身去洗手,霍以骁见状,倒也没有反对。
食盒三层,层层装满。
霍以骁去了御书房,温宴转身往常宁宫去。
霍太妃正看书,笑着问她:“怎的这会儿过来?”
“包了汤圆,给您来尝尝,”温宴笑着提了提食盒,“今儿这汤圆,娘娘可一定要多吃几个,里头的猪油馅儿,骁爷亲手揉的,昨儿揉了一下午,刚我包的时候,他也包了好些,我去小厨房里,一会儿就煮好了。”
霍太妃吃惊:“以骁还会弄这个?”
“难是不难,就是费力气时间,给您尝个心意。”
温宴跟着宫女去了小厨房,霍太妃转头与邓嬷嬷道:“瞧瞧,嘴巴真甜,我还没有吃上,心里就蜜蜜甜了。”
邓嬷嬷也笑:“四公子只是不会说,但心里孝顺,现在啊,添了个会说出来的。”
“可不是!得会说,不会说的孩子,吃亏。”霍太妃颔首。
温宴在小厨房里煮汤圆。
汤圆易熟,很快就浮在了面上。
盛入碗中,再撒上一搓糖桂花,就做得了。
温宴亲手奉给了霍太妃。
霍太妃尝了一口:“香!想到这是以骁孝敬我的,更是香得没边了。说起来,以骁没有进宫来?”
温宴笑着道:“骁爷是皇上召见。”
霍太妃一愣,看了眼汤圆。
得会说!
以骁在皇上那儿可真是太“会”说了!
什么不好听,他挑什么说。
就他那张故意找事儿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