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千岁,城门关了。”王承恩似乎也是一脸焦急,他看着远处缓缓关上的城门,似乎是在懊恼自己没有把问题考虑周全,他焦虑的说道:“千岁,这样,千岁先去南海子,我去城里接信王妃。”
这进宫出宫、甩开跟踪被刺杀、再逃出城,已经将时间拉倒了傍晚时分。
朱由检撩着轿帘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王承恩,他需要知道王承恩是否真的忠心于自己,看看他到底说不说实话,这显然是早做下的准备。
“千岁爷。”王承恩被朱由检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平日里信王殿下的眼神何曾如此犀利过?何曾如此的明白过?
王承恩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信王府人多眼杂,千岁到南海子的事,还是莫要有人知道的好。宫里宫外,盛传千岁要做万岁了,臣这也是没法子,若是信王妃不在信王府,那魏珰也就知道千岁在南海子了。”
朱由检看着欲言又止的王承恩点了点头,放下了轿帘说道:“走吧。”
次日的清晨,朱由检坐在藤椅上,摇摇晃晃的看着趴在院门外槐树上,手里拿着一个千里镜,东张西望的王承恩,对王承恩更是高看了一眼。
他们到了南海子,却没有去岳丈家中,而是来到了一处破旧的庙里,这庙里长满了野草,一看就是久没有人的地方,更别说香火了。
但是锅碗瓢盆,四匹骏马,还有五六个番子,显然是早有准备。
王承恩连公然和魏、客作对的张嫣都不信任,而是选择了一处可以看到岳丈家的高处,趴在树上张望着。
王承恩抓着树杈说道:“千岁,灶上热着两个鸡子,还有今天臣打的野鸭,知道千岁爱干净,里里外外洗了三遍,也炖了多半个时辰了。”
朱由检点了点头,他将手中的几张纸放下,对于阉党一栏,上面写着王承恩的名字。
魏忠贤必定要除掉,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天启皇帝走了,由他朱由检当家,那这个权倾朝野的魏忠贤,必然要兑子一样兑掉,这也是每个刚登基的皇帝要做的事。
本来朱由检还在想,魏忠贤这样心狠手辣人做掉之后,从哪里找一条比魏忠贤更会咬人的狗。
现在不用顾虑了,王承恩足以胜任。
心狠手辣,而且绝对的忠诚,甚至他为了朱由检的绝对安全,连信王妃都给放弃了。
这一切的布置,包括民宅、干净的麻衣、轿子里的暗格、短刀、这间庙,大概都是宫里传出张皇后谋立信王就已经在做准备了。
至于为什么历史上,王承恩咬人不疼,或者很少咬人,大约是崇祯这个皇帝主人,没放王承恩出去咬人。
略显有些蠢笨,这是自己吗?
朱由检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今人视古,古人视今,多少让他分不太清楚,而后他也懒得分辨。
昨日他将自己脑海中关于明末的大事都连夜写在了纸上,当局者迷,眼下大明从皇帝到百姓,都不觉得大明朝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但是站在历史的旁观者的角度上看,大明已经行将朽木,无药可医,大明朝从中老年,走到了老年的地步,而且是垂垂老矣。
而一年后的己巳之变,鞑子进关,就是一场大明这个老年人的一场重病,自此以后,重病缠身,一蹶不振,再无半分挽救的可能。
自己可以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吗?
可以!
朱由检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并没有多少的畏惧,反而略带有些兴奋!
害怕吗?
朱由检其实挺怕的,魏忠贤掌控锦衣卫四万人,净军一万人,在城里的时候,在轿子里的时候,他是真的怕。
尤其是,昨天刺杀自己的轿夫,真的是魏忠贤的人吗?有没有可能,是张皇后呢?或者是东林党?
但是怕,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反而会因为恐惧,输一辈子!
站在了历史的风口浪尖上,何不试着以大明江山为纸,书一卷浩然长歌!
当然,这都得他当上皇帝再说。
而且现在的他,什么都不能做,很容易让必胜的局面,变得混沌起来。
毕竟大明朝有过一对兄弟,兄弟情深的朱祁镇和朱祁钰。
朱祁钰把扣门天子朱祁镇的宫门给砌死了,关了朱祁镇整整八年。
而朱祁镇出来之后,直接夺门之变,重新变成了皇帝,朱祁钰享年三十岁,离奇暴毙。很长时间里,连个皇帝的庙号都没有,没有庙号就没有祭祀。
而现在的朱由检和朱由校的兄弟关系,擅动,只会让张皇后和朝臣们的努力,全都白费。
“王伴伴,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朱由检剥开鸡蛋,看着王承恩一直盯着自己看,疑惑地问道。
王承恩摇头,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昨日那种伤势下的镇定,让他觉得自己的千岁爷有一点陌生和改变,有点像桑蚕咬破虫茧探出头时,比往日里多了几分沉着和勇敢。
他将这种陌生和改变,归咎到了从信王到储君的变化。
王承恩摇头说道:“千岁昨日入宫前,还略微有些…慌乱,今日与昨日大不同,臣嘴笨,说不花来,千岁身上透着一股劲。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囊锥露颖!”
朱由检嗤之以鼻的说道:“屁精。”
正在吃早饭的朱由检,并不知道,他对明末了解太过贫瘠,以至于他以为他以为的只是他以为。
比如魏忠贤弄一个襁褓里的孩子,指定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