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在清丈之事上,走在了大明的前面。
因为建奴不需要反腐。
政治行为需要逻辑,在大明清丈,厘清田亩,保证税赋之前,需要先进行反腐吏治,才能够行之有效的推动大明朝的清丈。
张居正当初就是如此政治逻辑,否则清丈就是一个笑话。
当初张居正虽然做到了“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的吏治考成,但是在万历九年,在清田这件事上,依旧有两个布政司,拿着往年的账目给朝廷做了汇报,分别是河南和湖广。
但是张居正并没有降下所谓的雷霆之怒,因为张居正在万历十年二月做了痔疮手术之后,身体虚弱无比,一直不视事,最后在六月下旬撒手人寰。
本来马上要完成的清丈,从万历十年六月,硬生生的拖到了万历十五年以烂账结束。
但是建奴在清丈这件事上,有天然的优势,这一点上是朱由检羡慕不来的地方。
因为此时辽东的大户们,多数都是各个贝勒府上的包衣奴才,这等包衣奴才,主子说话,他们不敢不听。
而这些贝勒们,多数都听大贝勒代善的话。
当大贝勒和后金可汗对清丈的意见达成一致的时候,清丈就变的势不可阻,各贝勒府开始除籍。
各大贝勒府对他们府上那些包衣奴才们,借着这次编户分屯别居例的风波,开始和包衣奴才们做起了切割。
这次的编户分屯别居例中,编户,就有将过去为奴籍的辽民,重新编户,这个过程中,会有大批的奴籍辽民,脱离包衣的身份。
而各大贝勒府的除籍行径,完全是看着编户分屯别居例这把大火,越烧越旺,再不做切割,坐在可汗位子上,迫不及待集权的黄台吉手中的刀,就砍在他们的脑门上了。
各大贝勒府的贝勒台吉们,寄希望于大贝勒代善,能够劝谏黄台吉停下编户分屯别居例,但是大贝勒和可汗站在了一起,是各大贝勒府完全没有想到的。
因为大贝勒府是货乞辽西的最大受益者,但是这个受益者本身,居然帮着黄台吉抬起了看向自己的刀。
这不符合逻辑,但是这就是事实。
“能得到二哥的帮忙,这次的编户分屯别居例,想来一定会顺利许多。”黄台吉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能不能清丈成功,完全取决于代善本人的态度。
结果代善比黄台吉的决心还要大上数分,连自己府上的包衣们都没有除籍,就直接开口了。
“大汗说笑了,此乃国事,某必以后金汗国为先。”代善一脸笑容的回答着。
这份笑容充斥着两个字,虚伪。
黄台吉完完全全的感受到了代善骨子里的那股客气和拒人千里之外。
但是代善所有的所作所为,都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这个可汗在行动,又让他挑不出理来。
黄台吉在政治层面上,是一个可汗,是一个政治符号。
但是在个人层面上,黄台吉始终不是一个以己度人,为他人思量的人。
他不清楚代善的这股客气从何而来,代善在所有事上都在极力的维护着黄台吉的权威,但是在私人关系上,始终拒人千里之外。
这让黄台吉非常的恼火,这种兄谦弟恭,始终少着亲近。
黄台吉喜忧参半的离开了大贝勒府,而此时的代善,却叹气坐在了烛光之前,拿起了大明来的《纪效新书》细细研读起来。
在当初努尔哈赤大渐的时候,代善自己也以为自己就要登上汗位,他认为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长生天下,唯一适合可汗之位的人。
但是他的父亲,努尔哈赤却给出了另外一个答案,并且说服了他。
在那场动荡中,他失去了自己的家庭,他失去了和自己患难的发妻,他的长子岳托,也在那场动荡之中,成了自己的兄弟。
长子岳托在动荡之中,被黄台吉的生母,也就是叶赫纳拉氏孟古哲哲受命恩养。
他的长子岳托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兄弟,这几年他的长子岳托,从未和他有过任何的交流。
他的儿子在埋怨他,埋怨他当初为何不争,不争那可汗之位。弄的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十分僵硬。
那个让代善极为骄傲的儿子,就这样和代善成为了路人。
在手刃自己发妻的那一晚上,代善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后金汗国的古英巴图鲁大贝勒。
而代善无数次问自己为何不争,其实他极度想要登上汗位,因为那本来就属于自己。
但是现实是黄台吉更适合汗位,因为黄台吉的生母是孟古哲哲,叶赫纳拉氏,海西女直。
而且当时他但凡是露出一点争夺可汗之位的心思,大概现在和褚英一个下场了。
在八旗中,有四成半都是建州女直人,有三成半,是海西女直,剩下两成其实都是蒙兀人和辽民。
若是自己登上了汗位,此时后金汗国又开始了当初,海西女直和建州女直的互相征伐吧。
代善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研究兵书,明年必攻归化城,这是极其重要的一步。
而耿如杞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对付的角色,也不知道大明的皇帝,是怎么把耿如杞从诏狱里把耿如杞放了出来。
他更想不明白,为何耿如杞在诏狱之中被施加酷刑,出了诏狱,居然如此忠心耿耿的为大明皇帝办事。
根据范文程的奏报,所有试图接近耿如杞的奸细,都被耿如杞变成了军功和赏银。
代善想不明白耿如杞的逻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