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说:“他们说的也许是真的,我们到这里以后,我也观察了,丁壮很少在街面上走动。这里赤旱千里,小麦根本就没种上,人们都在闲着,这些人都干嘛去了?肯定是打仗去了。”
龙刚也说:“大人,卑职也注意到了,越这个时候,打仗越容易胜。当兵吃粮,最起码能混个肚子圆,家里还能有些补贴,烂命一条,不怕拼命。一些官长喜欢这个时候招兵征伐。招兵就和赶猪似的,指哪打哪,所向披靡。”
李达哼了一声:“仁者治人,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一些地方还得教化啊,原来的帖木儿就喜欢四处征伐,也打过我们天朝的主意,不自量力。
杀戮太重,也得受到老天惩罚,赤旱千里,沙哈鲁还不知道反思吗?圣上遇到灾年,下罪己诏。看起来我们要多停留一些日子,劝课农桑,劝化止战,灾情太严重,还得赈灾。”
朵兰在心里叹服,这套理论她是赞同的。她是圣姑使君,各处遭灾,虽然是水旱天灾,也是人们不修德,尤其是统治者,殃及百姓。
天朝这方面做得确实不错,一旦有重大灾异,皇上不但下诏罪己,还要息战止战,罢黜不急的劳役,推迟秋决犯人。
更有甚者,大赦天下,借以迎合上天肃杀之气。
可是这些异邦,他们未经王化,不像天朝。天朝太子一生下来就开始教育培养,百姓也得到这些教化,一些敬天、敬地、敬畏神灵的理念,深入人心。
使团一路西来,深知自己的使命,一路赈灾,交好小邦,教化人心。
过了一天,李达身穿便服,带着随从,到城里去转了一次,又到附近的乡民那里看一下,心里很难过。百姓无精打采,面有饥色。
他特意逛了几家粮栈,储粮还算充足。他心里明白,富户之家,几年不收成也不怕,家里有存粮,有银子,这些升斗小民就惨了。
使团备下了两千石粮食,对市场的影响并不大,看起来还是大都市。李达打定主意,赈灾。
到了中午,他们进了一家酒楼,和中原的酒楼有相似之处,一楼是散座,二楼是雅间。
海寿随行,要了一腔羊。这里早都备好了,不到两刻钟,上来酒菜,一腔羊做成了八样菜肴,只是没有青菜搭配。
喜子给几位大人分好,正准备吃饭,外面传来争吵声。
海寿出去看一下,有人要进来,被门外的侍卫拦住了。这个人穿着当地常见的撒花长袍,左衽,脚蹬高腰皮靴,带着貂尾平顶帽,长得和本地人有些区别。
本地人大多数都是碧眼虬髯,他留着一字胡,黑眼睛。
他说要和客人说句话。
海寿打探明白,赶紧汇报李达。
李达微笑着说:“大举,你们也太小心了,单枪匹马还能刺杀本使不成?一定是看破了我们行踪的人,是官员也说不定,让他进来。”
海寿出来寒暄:“足下认识我们家老爷?”说的是西域话。
“不认识,有心结识。”说的是蒙古话。海寿疑惑地看着他,他却不说话了。
意思很明显,我和你说不着,见到你们老大自然会说的。海寿把他请了进来。
海寿也用蒙古话说:“我们家老爷正在用餐,天凉了,不快用,一会儿就凉了,请客人长话短说。”
来人说:“请摒退随员。”李达虽然不会说蒙古话,但大多数能听得懂,摇摇头。
海寿说:“这些人都是自己人,有事尽管说。”
来人自报家门,改用不太熟练的汉话:“在下耶律强,在此任都事,特来拜见天使大人。”
大家相视一笑,李达微服有什么用?这么大动静招摇过市,长着天朝人的脸,一看就知道。
李达听见汉话,倍感亲切,说:“你是天朝人?在下天朝使团李达。”
“见过大人,我不是天朝人,我是契丹人,来到这里已经一百多年了。”
“哦,你们也是德宗的后人,失敬了。不知道有何见教。”李达已经站起来,拱手一揖。
这是总督府举足轻重的官员。
耶律强说:“在下有一言,讲出来,不管是不是妥当,还请大人见谅。”
“但说无妨,都是自家人。”李达开始套近乎。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老爷并没有出征,下面的话我就不能再说了,大王确实在这里开拔的,按他说的日期不出十天也就回来了。我的意思,你们直接去哈烈城候着。”
大家听出来了弦外之音,这里的总督不欢迎他们。
李达说:“你们总督欢哥不待见我们吗?听陈大人的意思他和天朝还算可以啊。”
“其他的我就不好说了,请大人见谅。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想见一下陈大人,不知道方便否?”
李达笑了,说:“大人差矣,我们见谁都方便,恐怕是足下不方便吧?”
耶律强的脸红了,说:“大人明鉴,在下告退。”
李达给海寿使了一个眼色,海寿极力挽留,耶律强说了实话:“在下有心和大人把酒言欢,可是有些不妥,还有些公事要处理,改天登门候教。”
李达看深谈已经没有可能,说:“那就不勉强耶律大人了,陈大人现在不在大营,他去拜访朋友,这一半天儿的也就回来了,那时欢迎大人到大营走一趟,使团有一些家乡的小玩意儿奉上,不成敬意。”
向耶律强传达了三个信息,第一,使团不会这么灰溜溜就走的;第二,李达已经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