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芝猛然抬起头,偏又是久不开口。薛蟠正琢磨着要不要弄本书来看,他忽然说:“北静王爷。”
薛蟠微惊,合着这哥们是专替王爷预备的。想了想道:“不大可能。”
柳湘芝哂笑道:“搭不上?”
“不是。后年八.九月份北静王爷就叫水溶了,且仿佛也不在孝期。故此如今这位北静王爷死得比你早。咦,对啊……”薛蟠思忖道,“谁都不知道你是几时死的。说不定你更早些?哎呀那你不是也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光景了?”
柳湘芝脸上抽搐了好几下。隔壁传来忠顺王爷那实在忍不住的爆笑声,随即变成闷笑。从闷一阵响一阵之变化听来,明二舅的脑袋大概塞在陶四舅怀里打滚。薛蟠指里屋的门道:“那是我们寨中的另一位瓢把子明道人,江湖绰号神都龙王。”
柳湘芝对门拱手:“失敬。”过了会子,苦笑道,“我有个相好,正是他的女人。”
呦~~合着你是男女通用。薛蟠点头:“你送了他一顶绿帽子。想来是顶极小极偏的小帽子,斜戴在后脑勺上?”
“是顶大帽子,戴在正中。”
…………两间屋子皆静默。
“柳大侠好色胆!”薛蟠站起来合十行礼,“贫僧很少佩服好色之徒,真的。”乃顿了顿,“如此,柳大爷必然是翅子窑的鹰爪孙无疑了。贫僧想知道您在哪个衙门。”
柳湘芝瞥了他一眼:“要紧么?”
“要紧。”薛蟠道,“因为北静王爷也不足五十岁,身体健壮无病无伤。若是他察觉到绿帽子杀了你,他怎么会死?为何世子水溶好生生继位了?莫非是王妃替情人报仇?或是奸事败露、你与王妃联手杀他自保,那你又是怎么死的?被自己人灭口?”
柳湘芝懵然。半晌才说:“……这个我岂能知道。若知道就不会死了。”隔壁忠顺王爷开始新一轮正弦波爆笑闷笑。
薛蟠略有歉然,弯腰从地上捡起飞镖和佛珠,一手一套。柳湘芝立时道:“磁铁!师父之佛珠并非木头的。”
“对。”薛蟠拔下自己的佛珠一颗颗扣回珠串上接好。“看着像木头,只是请了手艺精妙的刷漆师傅罢了。”
“难怪方才的声音不像是木头撞铁。”柳湘芝轻轻点头。薛蟠将飞镖还给他。柳湘芝反手一转,捏着飞镖以镖尖子抵住薛蟠的手腕子,冷笑道:“我这镖上有毒,见血封喉。”
薛蟠扯了下嘴角:“没有。玩毒镖的人教不出柳湘莲那样的弟弟。”柳湘芝稍怔一瞬。薛蟠无事人般撤开手。“而且我国并没有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即使箭毒木毒液也是对心脏起作用的。从体外刺入的毒素不论如何都得通过血液流动才能传输到身体别处,就像蛇毒。基础医学常识贫僧还有。”
柳湘芝听糊涂了,半晌才颓然道:“我这镖上真有毒。”
“哦。那你也不能杀贫僧啊。”薛蟠指指隔壁。“尤三姐死掉之前渺渺真人是不会搭理柳二郎的。”柳湘芝垂头不语。薛蟠对隔壁喊:“明道长,贫僧就问这么多,换人审吧。”忠顺王爷在隔壁懒洋洋“嗯”了一声。柳湘芝抬起头来微微侧耳,大约觉察出声音耳熟。
薛蟠几步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回来了。“对了。贫僧跟柳大爷借个东西,用完还你。”他取出那盒胭脂。“这是你在哪儿买的?我要跟傻直男装个逼。”
柳湘芝看了一眼:“这是红香堂的胭脂。”
“嗯?!”薛蟠登时挑眉,“红香堂?袁掌柜的红香堂?”
“正是。师父何故惊诧?”
“如此说来,你是锦衣卫?”
柳湘芝大惊:“师父何出此言?”
方才他的瞬间神态,薛蟠已知道自己猜对了。“因为袁掌柜在锦衣卫里头是专门负责清理门户、收拾自己人的。”柳湘芝脸色骤白。薛蟠恍然。“这么看你九成是他弄死的。那北静王爷又是怎么死的?你杀的吗? ”
呆了半日,柳湘芝摇头:“我只同王妃套些消息罢了,从来无意伤害王爷。”
“这样啊。”薛蟠拿着胭脂细看看。“这玩意,你预备送给王妃?”
“那是我串戏时使的。”
“哦对,柳湘莲也喜欢串戏。”薛蟠点头。“你让他少串戏吧,他那整件事不论是被纨绔盯上还是被尤三姐看上,皆从串戏而起。”柳湘芝苦笑。“王妃久居深宅大院,身边各色婆子丫鬟太监。你怎么勾搭上她的?扮作戏子?”
柳湘芝面无表情道:“师父可真会套话,比我强多了。”
“我觉得吧。”薛蟠正色道,“柳湘莲喜欢串旦角,说不定是为了怀念你。”
柳湘芝皱眉:“我还没死呢。”
“我知道。我这不是说以后吗?”
……柳湘芝无语了。
薛蟠又看看胭脂,自言自语道:“只怕得查查这里头有没有慢性毒.药。”乃推门而出。
来到隔壁一瞧,桌上的文房四宝已被扒到到一头去了。忠顺与陶啸并排瘫在大竹椅上,四条腿高高架起,姿势甭提多难看。陶啸两手握着忠顺一只手。薛蟠抽了抽嘴角:“你俩能稍微照顾一下单身狗的眼睛不?”忠顺瞥了他一眼,把另一只手也塞过去,陶啸忙一并握了。薛蟠见还有几只竹椅,便搬了一只往前挪,挪至看不见他俩的角度,端端正正坐如钟。
王爷自己不会审人,自然是十三上。他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