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的真假私生女与景田侯府撞个正着。假公主全然不顾颜面, 开口便讥讽到了唐夫人头上。
仇二奶奶岂能是省油的灯?皱眉向裘大奶奶道:“堂堂侯府, 让一个不明来历的乡下女人坐在上首, 成何体统。”
裘家几位同时讪笑,齐刷刷后退半步。见此二人剑拔弩张, 其余姑娘奶奶们也悄然避远了点子。
假公主嗤道:“体统?何谓体统?听闻唐家乃是书香门第,家风周正、最守规矩不过。区区乡下女人没见识,正想请教书香唐家生、出、的唐姐姐, 何谓体、统。”
仇二奶奶面黑如铁。自打她改姓杨嫁入仇家以来, 还没有人这样一口一个唐家的。王熙鸾吓得声音都打颤了:“各位嫂子姐姐慢慢聊,小妹去花园里看看月亮!”拔腿就跑。旁人多半忍俊不禁;也有几个知道唐家和义忠亲王关系的,后悔来凑这趟闲热闹。
裘家几位更是花容失色,同时上前打岔,心中恨不能把扬州二婶娘骂死。偏那两位都没搭理她们, 一位咬死“乡下女人”一位咬死“唐家”, 除了对方、其余人说的话都听不见。
裘大奶奶实在不能纵容她们再闹下去了,急忙打发丫鬟去请大太太。大太太本来在装病, 听说扬州侄女满口都是唐家,吓得一咕噜从炕上坐起来。遂黄着脸儿、额头上扎块避风白巾子、扶着丫鬟健步如飞走到前院。
既是长辈来了, 真假公主怎么得给个颜面、暂时休战。裘大奶奶松了口气, 抱怨的瞧了小姑子们一眼。二位裘姑娘苦笑——今儿可算是搬石头砸脚背, 自作自受。
裘大太太回去后, 有位奶奶先嚷嚷要去看花, 大伙儿遂三五成群往园子里走。不论裘家的主人还是知道唐家来历的客人, 都竭尽全力分开二位公主。王熙鸾最累, 一直坚守在假公主身边,使出十二分手段不让她和仇二奶奶偶遇。
酒宴本来设在内堂。因知道顶着裘姓的假公主必会再提唐家,临时改去花园中三四处亭台水榭,硬说小宴更有趣。裘大奶奶陪着真公主,二位裘姑娘和王熙鸾陪着假公主。待赏人,东道和东道准亲戚都累得骨头散架。
几个人才刚坐下喘口气、还没来得及发牢骚,王熙鸾眼角瞥见假公主跟前的心腹婆子大摇大摆进来,急忙大声叹道:“这么一闹,从今往后、再没有哪家敢同时邀她们两位了。”
裘大奶奶接口道:“也好。从今往后,咱们就别再邀人来府里了。总不能不请那位。”
王熙鸾又接道:“我们家也不敢了。偃旗息鼓,夹着尾巴做人。”
遂相视愁容。
假公主的婆子此时才咳嗽两声道:“奶奶姑娘们何须怕她。不过是私通所生罢了。”得意洋洋掰扯半日。王熙鸾作惊惧状帮她捧哏,让她好生爽快了一番。
当天晚上便有人报到了中宫皇后跟前。得知唐家孽种被假货给骂了,皇后好不畅快!还没高兴一会儿,圣人从容嫔处打发了个心腹太监过来,让她明儿派人去教导教导裘家那位。皇后登时气恼,疑心容嫔挑拨圣意。
次日,皇后派去一位嬷嬷一位太监,仔细教导裘家假公主。二人一唱一和,说是教导,大半都在撺掇这位再接再厉。说得太明显,假公主纵是傻的也听得出来,皇后巴不得自己多多收拾那姓唐的!仇二奶奶大早上回娘家去了,假公主当即换身衣裳、去杨家串门。杨家遂兵荒马乱鸡飞狗走。
假公主大获全胜回到裘家不久,宫中来了位黑脸老太监把她狠狠训斥一顿,最后告诉她:认义女之事容后再议。假公主顿时瘫软在地。裘家内宅弹冠相庆,都觉得这位大抵能消停一阵子。大太太还带病和蔼的教导了她半日,细说宫中潜规则。
当晚,假公主辗转难眠,老太监之训斥和裘大太太之教导在耳边萦绕不去。忽听窗户外三声轻叩,清脆明白。假公主登时坐了起来。半晌,又响三声。假公主喊值夜的丫鬟,没人答应,吓得藏入被子里。窗外有女声轻轻的说:“裘姑娘莫怕,因不知你的下人里头可有靠不住的,我已让他们睡了。且这窗户也是开的。”说着“吱呀”一声推开窗户。
假公主浑身发颤动弹不得,许久才说:“你是什么人。”
“有意同裘姑娘联手之人。”那女人道,“我是西江月的朋友。”
假公主倒也单纯,相信了!放下心来撩开帐子朝窗户望去。只见外头立着个女人的身影,藏在月影下朝她遥遥拱手。假公主翻身下炕走近跟前。
女人身穿夜行衣,脸上戴着黑巾子,轻声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件事本想迟些告诉裘姑娘,奈何你作死作得太快、只得这会子就来。你可知道,你压根不是公主。”假公主一愣。
女人遂将圣慈太后送走怀孕的黄美人、扬州裘家为隐藏真皇子弄出假公主、黄美人携皇子遭劫、朝廷张扬假公主意图让贼人松懈、皇帝借她不懂事为由头正好不用认义女等事从头细说。假公主呆若木雕泥塑。
略等了片刻,女人朗声道:“裘姑娘,其实你从进入裘家那日起,已注定是个灭口之局。黄美人和皇子何时有了踪迹,你便何时死。请问裘姑娘,你想不想死。”
假公主尖叫:“你扯谎!你胡言乱语!我是公主……”
女人打断道:“假如裘姑娘真是公主,敢问为何宫中不曾派半个太监嬷嬷到你身边。唐家那位跟前连大内高手都派了,生怕她有个磕磕碰碰。”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