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得知北静王府世子水溶业已抵达扬州,柳湘芝难免心中忐忑。
不明和尚笑眯眯邀他出去逛街。“柳施主稍候。”他道, “贫僧去后头问问琏二奶奶要买什么。总能找到要买的东西。”说完便走了。
不多时他回来, 摊手道:“凤儿说该买的早几个月都买好了,让贫僧莫要添乱。算了她没福气让咱们帮忙, 走,闲逛去。”
“去哪儿?”
“文昌阁。”薛蟠道,“那里是扬州市中心。刚从外地过来的游客都会率先去那儿转悠。”
柳湘芝啼笑皆非。再一想, 和尚这念头也对。遂站起身。
二人并辔来到文昌阁。这块儿委实人多游客多, 四面皆叫卖声,好不有趣。横竖是为着撞大运,他俩真的闲逛起来。溜达一大圈, 零嘴儿吃了不少, 空着手什么也没买。
逛着逛着, 迎面来了个青衣小帽的仆人向他俩拱手:“二位请了。”
此人从老远直至走到跟前, 双眼一直看着柳湘芝, 把薛蟠当透明人。薛蟠拽了柳湘芝一把合十诵佛:“施主请了。”
仆人恭敬道:“我家主子想打听打听, 二位是哪里人。”
“金陵人氏,来扬州走亲戚。”薛蟠故意使了点子金陵话的腔调, “敢问贵主什么来头?寻我们可有事?”
仆人登时松了口气:“原来是金陵人。二位可曾到过京城么?”
“我们两家都是行商的,都曾去过京城。”薛蟠喜得拍巴掌,“难不成是京中的客人?”
仆人眉头微动, 含笑道:“我家主人想见见二位。生意好商量。请跟奴才来。”
薛蟠偏头看了仆人半日:“喂, 大黑他爹, 这个什么主人该不会是骗子吧。”
柳湘芝道:“此话怎讲。”
“他也不问问我们两家是卖什么的,张口就说生意好商量。区区奴才,主子的生意你能胡乱做主?”薛蟠假笑道,“你猜咱们若跟他走,会不会看见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立在窗口,蹦起来大喊‘非礼’?”
柳湘芝挑眉:“有理。那还是不去吧。”
“英雄所见略同。”
薛蟠朝仆人挥挥手,与柳湘芝同时转身就走,都既没回头也没东张西望。
仆人呆立片刻,上了斜后方一座酒楼。楼中雅座坐着几个人,中间的正是北静世子水溶。
方才薛蟠假意上王熙凤那儿转悠一趟,趁机写了封急信让平儿送去给林黛玉,林黛玉再派心腹雪雁姑娘送到熊猫会给徐大爷。
不久,水溶他们客栈门口便收到礼物——一只扎红绸带的酒葫芦。葫芦里头又有一个纸团,使的是桃花笺,亦染了香气,笺角还沾上了点儿胭脂。这封短信的笔迹、措辞皆与上回不同,像是读书人所写。曰:文昌阁,繁盛之地也。阁旁酒旗高挑。楼上闲饮垂观,或有趣事。
水溶思忖片刻,依然将其付之一炬,命人更衣出行。乃在文昌阁左近择了座视野开阔的酒楼,边吃酒边俯看楼下行人。方才终于看见了那两位。
听罢仆人回话,水溶眉头拧起。有个小厮低声道:“那个穿青的不是什么‘大黑他爹’么?袁掌柜说那人还没成亲呢。世子,只怕是凑巧长得相似。”
水溶盯着那两个人的身影,见其越走越远,轻轻的说:“抓来。”
四名护卫齐声答应快步下楼,直奔那二人而去。水溶捻起酒盅子。护卫们将二人包围,为首的抱拳在说什么。水溶仰起头慢悠悠的饮干尽。搁下酒盅子低头再看,正好看见那和尚飞起一脚踹倒自家最后一个站着的护卫——其余三个都在地上躺着呢。水溶怔了一瞬,呛着酒了,咳嗽半日。
薛柳二人雄赳赳气昂昂甩下护卫们朝前走。薛蟠忽然低声道:“水溶出这么远的远门,北静王爷作为父亲,少不得派两个心腹跟着。”
柳湘芝心中咯噔一声。姘头的儿子有什么好怕的?就算知道了,难道能把他母亲如何?从头到尾怕的都是姘头的丈夫嘛。
偏薛蟠还龇着牙幸灾乐祸:“险些被抓包,后脊背发凉不?”
“凉。”柳湘芝老实道,“比瓦上的霜还凉。”
薛蟠放声大笑。“终于尝到报应了你!”半日才收住笑,他正色道,“很显然,水溶认得你的模样。”
柳湘芝皱眉:“若只为了戳穿给王爷看,为何不去寻蒋二郎?”
“因为他们控制不了蒋二郎。”薛蟠冷笑道,“蒋二郎身为绿林瓢把子,官府上哪儿知道他的踪迹去?性子还刁滑。抓奸这种活动,非要亲自上阵才有成就感,才不会被外人几句话哄骗。毕竟两口子同床共枕二十多年,信任很深。尤其北静王爷是个很好骗的傻直男。额……”好像有点对不起傻直男这个词儿。还有软禁在碧云观中的那位灵蟾郡主,关键时刻可以跳出来作证喊冤,就说她母亲是因为撞破了王妃与柳湘芝的奸情才被发配去道观的。“咱们还是得跟水溶那个鬼精鬼精的小同学见上一面,套套他的话。”
柳湘芝有点儿心虚:“我竟不知他知道些什么。”
“首先他的消息肯定不多。否则,这一言不合就抓人的习惯,你早死在北静王府地牢里了。然后他肯定见过你。根据贫僧多年的骗子从业经验,应该是引他到你会去的地方,派两个手下假扮知情者,八卦你和王妃的传言给他听。他先把你当路人甲看了几眼,然后才知道你是他母亲的姘头,再找你已找不着。不曾想出门办差,隔着半个中国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