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良上林家拜见了一回林海, 非但案子毫无进展,还意外得知自家被人列为不联姻对象,满腹惆怅。回去后越想越不痛快,提笔写了封信向他祖父诉苦, 使人快马送进京去。
而后多日,裘宋二人把太白楼的人都拎去问了一遍。有个厨子说当日看见一个略微眼生的伙计小解回来,可模样他实在没留意, 只说“仿佛是方脸”。然世上男人方脸实在太多, 太白楼里新伙计也不少。其余再没有了。裘良一筹莫展, 唯有老老实实去查那两根紫色的丝线。其实郝家已查过, 沧海寻粟罢了。
去另一位宫女家乡的衙役也赶了回来。这位跟安徽那位一样回去过。也说太后娘娘赐婚给军爷,也住了几天、留下些银钱才走。那个嬷嬷却没回家。不过她老子娘早死,两位兄弟早已分家成亲,算没家了。至此, 绑架裘良的匪人所说“女人自愿留下”已核实了大半。裘良干脆请余下的三位御林军都回京去,护送的事儿到此完结。
这日傍晚,裘良领人查了一日空手而归, 门子忽告诉说有人找裘大人、等了大半日。裘良他们住的是个极小的客院,单独设于府衙西南, 内院在东边。门子说他们老爷让高师爷亲自领客人等去客院了。裘良心知此人不俗, 忙赶了过去。
只见廊下有辆四轮车, 车上坐了个相貌平平的年轻儒生正在看书;旁边坐凳楣子上坐着个黑衣仆人, 依然相貌平平。见院外来了人, 仆人忙站到主子身后。裘良上前拱手。
这年轻人含笑道:“久仰裘大人大名, 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晚生姓毕。令祖父裘老侯爷借我们的信鸽给裘大人传了封信,晚生特来转交。”
裘良大惊。虽说信鸽古来有之,因训练不易、路上时常落入猛禽猎人之手、只能往来一两个点儿、还可能被旁人截获,少有人家能使用。忙再拱手:“多谢毕公子。”
毕公子轻轻扭头示意,仆人从怀内取出了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毕公子道:“因打开之前并不知道是旁人的信,我已看过了,不好意思。”
裘良眼睛微微睁大,心里已经大略猜到此人干的哪行。“无妨。既然托贵府送信,自然是信得过贵府。”
乃欠身致意接过信,当场打开来看。又大惊。
景田候爷收到裘良托御林军送回去的信后,当即查了阖府大小主子身边的要紧奴才,并未查到什么;万没想到数日后竟发现了一块竹制骨牌。
他们家东北角有个小院,常年不使,只隔些日子有人清扫。那天清扫的婆子打开门,看见墙根丢着一块东西,便捡了起来。乃愕然嘀咕:“这儿又没人,莫非是狐仙借住?怎么狐仙玩的牌不刷颜色的?”遂将此事告诉了管事娘子。骨牌很快送到老侯爷跟前。这骨牌与裘良手里那两块亦是同样的形制大小,正面乃五条。老侯爷顿时猜测这是自家谁慌乱之中隔墙丢入的,因没有钥匙、没法进去捡回。
老头心下着急,忙胡乱编排了个狐仙故事撺掇各府搜查此物。东平郡王府里的厨房寻出了一张烧焦的二饼,齐国府花园水池荷叶上扔了一张六条,吴贵妃之父吴天佑家的茅厕边上丢的也是一张二饼。其余各家都没搜出来。
裘良倒吸了口冷气,喃喃道:“这么多。”
那毕公子道:“其余各家没搜出来,未必没有。”
裘良道:“竟有两个二饼。”
毕公子道:“可知人家并不止有一副牌。”裘良后背发凉。毕公子一叹,“老侯爷怕是打草惊蛇了。他们日后倘若换成荷包、汗巾子之类的做联络使,愈发难以发觉。”裘良皱眉。他也觉得祖父此举过于心急。
默然良久,毕公子忽然微笑道:“有件事烦劳裘大人帮忙。”
“毕公子请说。”
“帮我请不明师父来见见。”
裘良一愣:“他怎么了?”
毕公子长叹:“不止裘大人差事难做,晚生的差事也难做。我想来想去,那个万事不沾身、比泥鳅还滑手的小和尚保不齐能帮上我点子忙。”乃干脆从怀内摸出一块东西递给裘良,“拿这个去请他。”
裘良接在手里愕然了半日,看着毕公子神色复杂:“不用拿这个吧。”
毕公子苦笑:“他心里早已认定了我是个骗子。若不拿这个,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的。”
“骗子?”
“早几个月想哄他帮个忙。”
裘良脱口而出:“他是个开妓馆的!吃醉时曾说,天下骗术拢共一石,青楼里头占了九斗。还跟我们说了半日他手下粉头怎么哄人钱财。”
毕公子道:“晚生早先也不认得他。只看他写的那些诗词——‘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或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哪里知道是那么个性子,脚不沾地叶不沾身的,下手不留活路,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
裘良想了想道:“他老子去的早,叔父染病弟弟年幼。若不如此,早让那些人给活吃了。”
毕公子点头:“晚生知道。金陵旁的人家,比薛家势大者亦有,皆不若他明白。”
裘良这才收起那东西。乃吩咐宋捕头等人各自歇息,自己上林家请人去。
果不其然。裘良跟薛蟠说“替人请你相见”,“那位腿脚不便得坐四轮车”,小和尚登时喊道:“该不会是姓毕吧!”
“正是。”
“二十七八岁?”
“差不多。”
“哎呀裘大哥!”薛蟠拍案而笑,“那是个骗~~子。哈哈哈你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