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田先生,这怕是不妥吧……”身为一县父母官,按理说也是东宁说一不二的人物, 此刻曹县令却两股战战, 汗流浃背, 恨不能就地装死。
好端端的赚着钱,怎么突然又要打仗了?而且东宁不是赤旗帮的老营吗,怎么能连个船队都不留?光靠县里那几个衙役顶什么事啊!
田昱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东宁是朝廷的地盘, 自然要由朝廷的官员来守。我已经知会东门的刘指挥使了,还有邻县的王县令,三县联保应当无碍。”
三县联保也挡不住长鲸帮啊!曹县令都快哭出来了, 哆嗦着道:“可,可是还有大营,还有那么多作坊……”
田昱冷冷道:“府尊莫不是忘了, 东林建镇之事早已上报朝廷,黄白二册齐整,赋税也足额缴纳。至于作坊, 不知多少大户投钱投人, 他们自会派人看守。”
原先的林家村、东沟村、阳林村早就合并一处, 改作“东林镇”。这的确是报备过的,秋天还缴过一次赋税, 可是再怎么遮掩, 这也是赤旗帮的大营啊!还有那些作坊, 县中大户才有几人投钱, 还不是赤旗帮的产业。现在可好, 竟然摆出一副依靠朝廷的模样, 这是能靠得住的吗?
见曹县令嘴唇乱颤, 还想说什么的样子,田昱直接打断:“府尊难道还不明白吗?长鲸帮如今已经算是朝廷的人马,若是纵兵劫掠郡县,自然当按乱兵处置。为了回护乡里,自然当调遣驻军,亦可召集乡勇,让大户抽调家兵协防,但是绝不能有赤旗帮的船队。”
这……这……曹县令只觉脑子一团浆糊,长鲸帮是纳降了不错,可是匪性不会改啊。如今大军来袭,怎么会为区区名头,就放着东宁这块肥肉不啃?
他身后的羊师爷倒是反应了过来,拉了拉曹县令的衣袖,抢先陪笑道:“田先生说的不差,都是朝廷的人,大义名分摆在那里的。长鲸帮……咳,那许游击不是号称要剿匪吗?就该去海上,哪有袭扰地方的道理?只要县尊发号施令,像是东林镇的乡勇,各家作坊的护卫,自然也会群起响应。”
这一番揉碎了的解释,让曹县令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不管东宁,而是换了个名头。人还是那些人,但是船没了,就成了清清白白的百姓。长鲸帮要打来,那是真能调卫所防御的。
然而话是这么说,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可若是长鲸帮不讲究这些,仍要攻打东宁呢?不是本官胆小,实在是朝廷兵马不堪战,万一敌不过呢?”
“打不过就据城死守,能拖一日就拖一日,若是岸上拖住了他们的兵力,海上就能分出胜负了。”田昱直接道。
羊师爷赶紧帮腔:“县尊,这一仗终归还是海上为主的,咱们只要守好城,旁的也不用担心。”
这两人的话,的确让曹县令安心了一点,然而下一刻,他又想起来什么,迟疑的看了过来:“那,那要是有人状告咱们通匪呢……”
只那眼神,田昱就知道他想说的什么:“那犯官已经烧死在番禺城的大牢里了,若想翻案,不知要牵扯多少人,府尊难不成不懂官场里的门道吗?”
这冷飕飕的一句话,立刻让曹县令正经危坐,陪笑道:“田先生说笑了,我哪有这意思。好歹也是父母官,守土正是职责所在,倒是烦劳田先生费心了。”
看着曹县令那近乎谦恭的姿态,田昱没来由的生出了厌恶,旋即又轻轻挥去。若是以朝廷的官员而论,这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若是以手下看待,他倒是个合格的狗腿子,不算聪明,但是足够听话。如今他所站的立场已经天翻地覆,又何必在意一个地方官员的昏聩呢?这些人越是糊涂无能,就越要依仗赤旗帮,反倒是好事。
若是这大乾朝廷也一并朽烂,就更合他的意了。不过连长鲸帮也能摇身变作官军,支撑着国朝的根基怕是也修坏的七七八八,摇摇欲坠了。只要这一场能熬过去,赤旗帮的局面就大有不同了。
比起东宁这的局面,她面对的才是真正的危险,身在后方,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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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掌柜,真不是我们不想帮忙啊,只是长鲸帮是何等角色,又岂是我们能对付的?”围坐在小院里,有人愁眉苦脸喊道。
王财王掌柜还是那张和气生财的脸,笑道:“各位当初投钱造船,不就是为了今日?现在终于到了决胜负的时候,若是退了岂不是白忙活了?”
他能笑出来,旁人却笑不出,有人可怜巴巴道:“谁也不想拿钱打水漂,可是没命了,钱又有何用?”
“只是守城,多少年匪患不都能过来,这次又有什么不同?若是不出人出力,反倒会送了命啊。”王财呵呵一笑,“还是各位有心投了长鲸帮,做点不一样的买卖?”
这笑里就藏着刀子了,谁也不敢吱声,还是唐延生先开了口:“我知道诸位都担心长鲸帮势大,还跟官兵勾结,不好对付,实则却是想多了。曹县令都发下了告示,说是三县联保,共御贼寇。”
三县联保这也就是说着好听,真来了兵匪,谁不是自扫门前雪?
有人嘟囔道:“长鲸帮现在也不是贼寇了,万一联合官军来围剿咱们怎么办?”
王财咦了一声:“在座谁是贼寇?我怎么不知道。”
有人都在肚里骂出了声,最大的贼寇不就是你这个赤旗帮粮道总管吗?在这儿装个屁啊!
王财却不在乎这些人面上的神色:“东宁县内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