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经在座位上静坐不动足足半个时辰了。且身上的气息有些乱,闭着眼,表情时而微笑,时而狰狞,最后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有预料的,本以为能够淡然处之,可还是难免心里绞痛。老二他从小就喜欢争第一,这次他如愿了,七个里面他第一个殒身。哎,这滋味不好受啊。”
皇帝像是在自嘲,又像是的倾诉。
周围的宦官无人敢应答,唯有守着皇帝的杨修胜能顺着搭腔:“你就这么肯定杨业是另外几个中的谁杀的?”
“还能有别的可能吗?大伯也经历过,皇家的兄弟在“大考”的时候还存在兄弟关系吗?”皇帝的声音微微有些颤动,但瞬间又恢复正常,只不过睁开的眼睛里有一抹明显的悲凉。
儿子死了一个,后面还会死更多,皇帝高估的自己的心肠。眼看着并促成这种兄弟相残的局面,这种滋味儿旁人是难以理解的。
兄弟?当皇帝之前,所有拦在路上的都是敌人,哪儿来的兄弟?生死相搏,自然无所不用其极。而只有在坐上皇位之后,往后看,那时候才有资格和性命去缅怀过去,点上心香一炷作为对那些失败者的祭奠。
“按照刑部大案司的说法乾王应该是死于某种针对魂魄的间接手段所杀。他们想请枫红山庄的人出面帮忙针对魂魄方面的手段做一些问询。”杨修胜也是暂时一些感叹,皇帝能不能看得开他不担心。心不够硬的人当不了皇帝的。
乾王的死,皇帝是有心理准备的。准确的说他对任何一位皇子的死都有心理准备,区别只是谁先谁后而已。目的是让最后活下来的胜利者成为“太子”,然后接过靖旧朝的皇位。
但下面的人可不会因为皇帝能“接受”皇子殒命而懈怠对这起泼天大案的追查。刑部尚书马玄霖已经上了三道折子来请罪了。左相叶澜笙也两次想要觐见。可是都被皇帝拒绝了。
人都死了,他见那些大臣干嘛?追责吗?马玄霖也好,叶澜笙也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时候尚早,且让他们再蹦跶两天,以后自然会统一清理干净。
不过枫红山庄不一样,金剑修士是皇族的依仗,新皇出现之前金剑修士不应该出现在容易被认为“偏帮”的事情上。即便是帮刑部查案。
于是皇帝摆了摆手,说:“大伯,这件事你们枫红山庄还是不要沾了,不合适的。”
“嗯?你的意思是?”
“刑部的主要侧重是普通的案子,不涉及修士层面的那一种,如今既然大案司认为杀业儿的人用的是高深的魂魄手段,且刑部自己无能力应付,那就找别的专门应付账款这种案子的衙门嘛。你们枫红山庄在这个时候并不适合掺进去。”
“你是说的玄清卫?”
“嗯。设玄清卫的本意就是铲奸除恶,诛邪扶道。修士层面的应对手段远不是刑部这样的衙门可以比拟的。特殊的事情交给特殊的衙门,合情合理。”
杨修胜闻言点了点头,至于是不是“合理”他没有评价,也轮不到他评价,皇帝自己有数就行。刚才他只是因为刑部大案司上了条子到枫红山庄请求协助,也就讲出来问问皇帝的意思。
皇帝抬了抬手,边上一名宦官躬身小碎步的凑了过来,低着头听话。
“去告诉大案司,查不了就找玄清卫协助。枫红山庄不是他们用来查案的。另外,让他们将乾王的尸体还回来,皇室要按规矩下葬了。
还有......景王就让他出来了吧。
着令庞斑,我要他全力侦办这起案子。”
宦官自然不会多嘴,领命之后匆匆忙忙的就退下去传令去了,而边上的杨修胜则是有些奇怪的多看了皇帝两眼,但他没有问。当然皇帝也没打算给杨修胜多解释。
至于接到皇宫里命令的两个人就直接傻了眼。
薛贵本意是想借助金剑修士的见识来帮自己尽快找到案件的突破口的,同时也打着“金剑修士不会抢功劳”的算盘,可如今居然被皇帝一棍子捅到玄清卫那边去了。而且听皇帝的口气,不找玄清卫的话这个案子还有可能直接易手到玄清卫那边去?!
拿到手令的庞斑同样有种脑门被砸了一下的感觉。他是打定了注意袖手旁观的,甚至在听到闻乾王意外死在天牢里的时候还特意关照了手下各部最近都低调些别惹事儿,是不想被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盯上。却没想到皇帝直接将乾王遇害的案子捅到玄清卫这边来了。
这是要干嘛啊?
有同样疑问的还不少,几乎所有得到消息的人都明白乾王的死不会就这么算了,受到牵连和牵扯的衙门必定要拿一个说法来。但谁也没想到会是玄清卫。
如今身在靖西的杨束也和几位麾下的谋士也在商讨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因为谁也说不准不久之后他们会不会也沾上这种事情。
“说说吧,父皇将二哥的事情捅到玄清卫那边去是干什么?这个时候,这种事,让玄清卫下场是想干什么?难道说真要查个水落石出?”杨束有些焦躁的在屋里来回渡步。
或许是出于血缘上的敏感,从来不待见的二哥死了,杨束心底并没有半点幸灾乐祸,反而有种意想不到的烦躁,像是一只看到同类暴毙的狼,眼底散着凶光。
几位客卿谋士坐在椅子上也是如坐针毡。皇室“大考”总是血腥的,他们有这个染血的心理准备,但是真临头了难免也有些短暂的茫然。不过这并不会让他们失去谋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