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几天的讨教后,他终于对佛家理论加深了了解,再不似之前那般懵懂了。
到第三天,陈卓对缘行心悦诚服,告辞前免不了又提起了拜师的请求。
这次,缘行依旧因不可言明的原因拒了。
陈卓叹了一声,才道:“令我回京受赏的旨意后日便到,我又得到消息,家父有意向皇帝请一份赐婚的圣旨,想来这时第二队传旨的太监已然出发北上了。虽然战局已经平定,可大将不得命令无法擅离。唯有接了回京的旨意,方才能正式出家。而且要赶在第二份圣旨到来之前,否则无论接受不接受,对柔锦的名声都会有极大的打击。朝天寺这时巴不得陛下忘了他们,怎敢收我入门?这么点时间,又到哪里去找个合心意的师父?”
缘行在这里虽有几年,大部分时间却只与难民接触较多,真没识得几个同修,这时也是爱莫能助。
“算了,我找本地的兄弟们打听一番吧。”陈卓见他真的没有收徒的意思,带着沮丧走了。
可能在忙拜师的事情,此后几日陈卓都没出现。
缘行却一点不担心,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倒是朝每日来拜访的玄悟要了纸笔,一到闲暇便写写画画,不知在弄些什么。
这天又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春日,有传令兵找到小院,将一封信给了缘行。
偏巧玄悟与理恻也来得早,玄悟见竟然是军中悍卒前来送信,有些担心。
缘行则心中有数,展开信件看了,笑着说:“有个故人剃度出家,邀我观礼,师兄可有兴趣?”
玄悟自是答应。
于是缘行回房取了东西,三人带着斗笠,便跟着亲兵一路向南行去。
路上,缘行向二人大概解释了陈卓的身份,理恻看向他的目光亮得吓人,大师说那贵人乃是佛子,这才过了几年,那般显赫的人物竟然真的皈依佛门,这眼光,这境界,着实令人钦佩。
玄悟也抚掌赞叹不已:“师弟又为佛门度化了一名俊杰。能得师弟看中,那位陈施主将来必是一代高僧。”
倒是前面带路的小兵,听着几个和尚的闲谈,不时回头将视线投到缘行的身上,盔下的眸光中夹带着某种近乎仇视的情绪。
缘行自是感应的到,只苦笑压低了斗笠,当作未见,更不好与无关人计较。
很快,三人到了雍江府南十里外的雍水庙。
这座小庙不大,此时里面站满了人,披散着长发的陈卓正含笑与一干军人打扮的人闲聊着,见得缘行等人忙迎了过来。
“恭喜。”缘行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大摞纸张递给对方:“知你忌讳颇多,我便写了这个,若真遇到什么事,将之拿出来也好做些解释……”
陈卓郑重收下,感激谢过。
沙弥受戒仪式开始,虽在场僧人还没有观礼的俗人多,场面却极尽庄严。
剃度时,周围传来一阵唏嘘之声,甚至有人小声哭了出来。缘行站在观礼的人群当中,却是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眼前只有那丝丝缕缕不断落下的长发。
等老法师给陈卓赐名怀真后,他突然有了了悟。
依照前段时间陈卓的态度看来,若没有自己参与,只怕将来会发生什么令其抱憾终生的事。也或许,这一切并非怀真刻意安排,而是某种执念掩埋在灵魂深处,自己临死时一并爆发了出来,才莫名其妙到了这个世界。
而正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历史大势可能并未更改,但牵扯其中的某些人,也许会受到稍许影响。这,才是自己此行的意义吗?
受戒结束后,陈卓正式以僧人身份与众人相见。
一番祝福恭维后,观礼人群纷纷离开,缘行等人也已告辞。
只是,在走出不远时,缘行伸向斗笠的手突然顿住,若有所悟的回头,正与庙门处目送的怀真对上视线。
二人的目光汇聚在一起,久久不曾分开。
雨势小了些,连绵春雨丝绒一般在风中飘扬飞洒,化作薄雾笼罩了这片天地。
头顶日光在云层中漏下来,好巧不巧投射在这片空地上。于是,两个看上去年纪相仿的僧人遥遥对望,却彼此因阳光与雨雾隔阻,相互看不真切。
过了片刻,他们极有默契的同时合十一拜。
“小僧怀真。”
“贫僧缘行。”
“走好!”
“保重!”
就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终于在异地相见,有别来无恙的欣喜,但互道珍重后,又不得不迎来离别。
缘行缓缓的转回身,对着身边正以后看着自己的玄悟和理恻二人又是一礼。
“此间事情了结,贫僧也该离开了。”
“师弟要去哪里?”玄悟吃惊问道:“今后可还能再见?”
缘行垂眸浅笑,却是缓缓的摇头。
可还不等玄悟再问,天上投下的光蓦地强得刺眼。
等场中几人再回神,眼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缘行的影子。
唯有风雨声,如方才一般,从不曾停歇。
七百年后的江南,一望无际的稻田在微风吹拂下,泛起一轮轮的波浪。如同金黄色的海洋,承载着远方柔美山川树林与错落有致的静谧村庄。
缘行行走在田埂小路上,对面前美到极致的景色毫无感觉。
方才还是万物尚未复苏的早春时节,转眼间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