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一番冷嘲热讽遭到裴寂的反唇相讥,一时怒上心头,径直从门口冲进屋内,夺过桌上仙泉狠狠摔在地上。
最为致命的是,她还当着裴寂的面,无比直白地唤了一声“魔界邪祟”。
宁宁觉得要完。
她一个头两个大,眼看裴寂手握瓷瓶望着她发呆,暗自一咬牙,连声线也不自觉变得有些哑:“把它给我。”
裴寂并不知晓她的内心纠结,闻言没做多想,将瓶子递上前。
“奇怪。裴小寂,你觉不觉得……宁宁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承影细细打量她的神色,若有所思:“从不久前起,她就一直盯着这仙泉看。”
裴寂自然察觉了这个猫腻。
自他从床头拿起瓷瓶,宁宁的目光便越发沉郁,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总是欲言又止。如今她接下了瓶子,更是一言不发盯着内里的仙药,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从未见过她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正当疑惑间,忽然听见宁宁的声音:“不过是魔界邪祟——”
魔界邪祟。
他曾经在无数人口中听见过这四个字,却从未想过,这个词语会由她亲口说出。
此处唯有他们两人,宁宁只可能是在指他。
裴寂心跳一滞,右手紧紧攥进床单。
而跟前的小姑娘垂下视线不再看他,深吸一口气后继续道:“怎敢在十方法会造次!”
然后是哗啦的刺耳声响。
宁宁摔破了盛有仙泉的瓷瓶。
房间昏暗,四下幽谧。
陶瓷刺耳的碎裂声与泉水倾洒在地的淌动声一并响起,如同锋利刀刃刺穿寂静。
随之响起的,还有一道浅浅抽气声。
这回不仅是裴寂,连宁宁也惊愕万分地愣在原地。
她按照系统提示,根据原有剧情摔碎了瓷瓶,可在瓶身碎裂的刹那,狂涌而出的却并非仙泉。
那液体无色无味,从外看不出丝毫端倪,溅射到她小腿的时候,却如同腐蚀性极强的硫酸,在顷刻之间迸发出难以忍受的滚烫热度。
随即伤口之上魔气四溢,浅浅黑雾好似无形的小蛇,伴随着刺骨疼痛深入肌体。
“不好,仙泉被人替换了!”
承影收敛笑意,惊呼出声:“裴小寂,快去——”
还没等它把一句话说完,便见裴寂翻身下床,不由分说地把宁宁打横抱起,放在他方才靠坐的床上。
宁宁的整个脑袋都是懵。
原著里可从没提起过这一茬,她理应摔了瓷瓶后大摇大摆离开房间,然而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魔气——
还真是魔界邪祟啊。
所以仙泉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玩意儿啊!
她疼得无法思考。
于是宁宁放弃思考,以葛优瘫的姿势歪头靠在床上,在与裴寂短暂的视线相交后,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抬手捂住整张脸庞。
“你你你别看我!”
她说话时忍着痛,好不容易把涣散的意识重新聚拢:“我现在的表情肯定很——嘶!”
承影心疼得厉害,浑身哆哆嗦嗦:“我的天哪,若非宁宁察觉那仙泉有异,你岂不是完蛋了?究竟是谁换掉了仙泉?”
难怪她之前会一直盯着仙泉瞧,难怪她会露出那般复杂的神色,也难怪,宁宁会脱口而出“魔界邪祟”。
这瓶子里装的压根不是救命灵药,而是被魔气浸染的剧毒。
裴寂面色冷然,从储物袋里拿出自行备好的伤药与棉布,轻轻掀开她裙摆。
少女的小腿纤细修长,此时却被灼出道道殷红血口。他强行压下心头疯长的杀意,握着药瓶的指节生生发白。
宁宁捂着脸,在一片漆黑里,察觉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轻轻拂过伤口边缘。
她疼得厉害,因为不想让裴寂见到自己橡皮泥一样扭曲的五官,只把手指间张开小小的缝隙,在夹缝之间悄悄看他。
他好像有些生气,眉头锁得很紧。
可眼神里又分明夹杂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同暴风之夜,深海之中浪潮狂涌。
裴寂的手指在微微发颤。
宁宁听见他的声音,喑哑低沉得快要听不清晰:“……为何帮我?”
她茫然一愣:“什么?”
“你不必待我至此,我——”
他的眉宇间尽是阴鸷戾色,并非对她,而是对自己。
那几个简简单单的字句在舌尖碾转不定,等终于说出口时,莫名带了自暴自弃的厌意:“我没什么能给你。”
裴寂是真的不明白。
他孤僻阴沉、出身卑贱,其他人要么敬而远之,要么毫不掩饰地对他加以嘲弄讽刺,唯独宁宁不同。
她从来都是笑着接近他,像对待身旁所有人那样。
哪怕他沉默寡言、口舌笨拙,常常宁宁说了一堆话,却只能生硬地回上几句,她也未曾有过不耐烦的时候。
至于那个夜晚的牵手、那些仓促之间的拥抱,还有今日她所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总是帮他,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好。
裴寂想不通。
就像他也不懂,为什么会在见到宁宁受伤之后,心烦得快要发疯。
“想知道原因呀?”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耳边忽然响起属于她的声音。
宁宁的声线婉转清越,因噙了笑意,平添出几分平易近人的娇憨,当裴寂闻声抬头,居然正对上她近在咫尺的眼眸。
为了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