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称不上——”
宁宁挠挠头,她虽然对这件事儿很感兴趣,但从未认认真真地调查搜证,仅有的几条线索,还是从天羡子和裴寂那里听来的。
她说着顿了顿,没什么底气地补充一句:“但我会尽力试试。”
“真的?”
一个扎着辫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光着脚丫噔噔噔跑上前来,圆滚滚的两只眼睛被阳光晃得眯成缝隙:
“姐姐,你一定要把那个坏蛋揪出来!你不知道,灵鸢姐姐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每天都会给我们买糖,我有次被客人当众欺负,也是她挺身而出帮了我——我听说道士请不来灵鸢姐姐的魂魄,说不定她现在还活着呢!”
女孩说得大大咧咧,全然没有意识到,请魂失败很有可能预示着另一种更为残酷的可能性:魂飞魄散。
宁宁身旁的女人低声斥道:“明月,休要无礼!”
她说罢就缓和了脸色,对宁宁与裴寂柔声笑笑:“抱歉,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我们绝无指使姑娘的意思。”
宁宁摇摇头:“无妨,她这样的心性倒也可爱。”
想了想,又道:“诸位与魏灵鸢姑娘熟识,不知可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何止是蛛丝马迹?”
又有个坐在不远处的女孩转过脑袋,朝她眯起晶亮猫眼,声线也像家猫般甜腻慵懒:“我们这儿的人,可是有不少都在怀疑那位城主夫人哟。”
宁宁一怔:“鸾娘?”
“姑娘你应当知晓,她在嫁给城主之前是个舞女。”
那女孩挑眉一笑,用手掌撑起下巴:“那时候……她可是暖玉阁的头牌。”
或许是大家对此达成了一致共识,这回没有人阻止她,少女便也毫无顾忌地继续讲:“因是女孩,她不到七岁便被爹娘送来此地,换了钱去养新生的弟弟。怎么说呢,像我们这种打小在花楼里长大的,谁都清楚其余人究竟是什么货色。”
她顿了顿,轻哼一声:“总而言之,楼里几乎没人喜欢她。”
宁宁好奇地继续问:“为什么?”
“心机深呗。”
她答得毫不犹豫,语气里显而易见地带了几分鄙夷:“她一心想当花魁,千方百计勾走了不少男人,其中不少是我们的常客——毕竟大家都在暖玉阁里做事,勉强称得上有几分情谊,这样明目张胆地抢生意,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还不止这些。”
见宁宁认认真真地听,另一个女孩随之接话:“自从她见到城主,整个像是变了一个人——按理来说,鸾娘从未上过学堂,不可能识字,但她竟常与城主吟诗作对,还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其中有大问题。”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说,宁宁听得入迷,没想到话题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从暖玉阁楼道附近传来,等宁宁与其余人赶到声源处,不由一怔。
楼道旁杂物间的门被杂役打开,没想到屋子里除了堆积的扫帚抹布,居然还躺着个满目惊恐的女人。
她被脱去了外衫,只穿着内里凌乱的白袍,头上发饰同样被粗鲁地采摘一空,乌发乱得像一锅煮坏了的面条,全身被麻绳死死绑住,嘴里还塞了块布。
当即有几个女孩大惊失色地跑上前去,匆忙为她解下绳索和口中棉布:“红玉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你此时不应该正在待客吗?”
“快,快去纪公子的房间……”
女人脸色苍白,紧紧握住猫眼女孩的手腕:“昨夜咱们收留的那男人还没醒酒,趁我不备将我关在此处,不但夺走衣物与首饰,还、还——”
她说着露出了极为惊恐的神色,大大瞪圆眼睛,气若游丝地模仿出那人当时癫狂的语气:“他还用很吓人的表情对我说:走开,让我独享经验!老娘才是花魁!”
宁宁:……
对了,贺知洲以前是做过花魁的。如今他喝醉了酒触景生情,很可能把暖玉阁当成曾经待过的花楼、把自己理所当然看作花魁,然后——
她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眼前又是一黑,开始猛掐人中。
*
与此同时,暖玉阁厢房内。
身为百花深处首屈内装潢堪称一绝。
轻纱低垂,熏香白烟摇曳,如雾气般朦朦胧胧地摇坠其间,清淡却令人入迷的香味似是拥有叫人昏昏欲睡的效用,迷醉非常。
一席纱帐将二人隔开,纪公子坐在纱外,隐约可见另一边红玉姑娘端坐的轮廓。精雕细琢的木床就在不远处,从他的视线看去,与相隔不远的女人一样模模糊糊。
“红玉姑娘。”
他对这位才貌双绝的姑娘向往已久,今日头一回单独来见她,不免感到很是紧张:“我们已经这样坐了半个时辰,一句话也不说……我何时能进来看一看你?”
对方坐在桌前,似乎正在食用桌上摆着的瓜果小吃,闻声恍然抬头,声音带了点奇怪的沙哑低沉:“待会儿。”
顿了顿,又轻咳一声:“我染了风寒,不能传给公子。”
“这又如何!”
纪公子急不可耐,迈开长腿就往前冲,一把掀开纱帐,而红玉姑娘似是非常害羞,立刻丢了手里的西瓜,钻进一旁床铺的被子里。
不对,不是害羞,或许是一种暗示。
纪公子喜从心来,上前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激动不已地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