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了煞气,眼前模糊的黑雾渐渐消散,露出少许清明与痛苦的神色。

他还是记不起一切。

然而在迟疑片刻后,晏清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带着一些胆怯与惊惶,为她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滴。

*

“奇怪,天好像裂开了!”

贺知洲仰头望着天边的异象,在镜面碎裂的轰隆巨响中扯开嗓子喊:“肯定是宁宁他们把阵法破掉了!不愧是福尔摩宁宁青天江户川柯宁!我就知道她可以!”

他高兴得乐不可支,上半身和双手一起乱晃,察觉身旁的叶宗衡没有动静,一把搂过对方脖子:“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叶宗衡!快嗨起来!”

——这两位难兄难弟为了躲避魔君追杀,跟踩着风火轮似的一路向北狂奔。

贺知洲用两脚互踩的方式上了天,两双鞋都被踩成黑灰色,如同刚结束一场马拉松竞赛,整个人累成一摊泥;叶宗衡则被魔气打得头昏眼花,一直没缓过来。

两人漫无目的逃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在狐族的废弃村落里躲住藏身。没想到刚在一栋房屋里缩好,就见到了外边烟火盛放般绚烂壮丽的异象。

贺知洲抬眼望着窗外,一时间忘了所有新仇旧帐,疯狂摇晃着胳膊下的叶宗衡:“快快快,别像个死人一样,快看窗户!”

他激动不已,一边说一边扭过头去,刚扭到一半,脖子就定定地卡在半途。

距离他近在咫尺、被搂在胳膊下面的哪是叶宗衡。

看那布灵布灵闪着光的圆眼睛,那锃亮圆润寸草不生的大头,还有那娇小可人的身体,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叫他难以忘怀。

烟花,拥抱,对视,多么经典的偶像剧浪漫戏码。目光紧贴,肌肤相撞,窗外的火光浪漫得让他想哭。

那一刻感动了时间,暧昧了空间,更是把他脆弱的灵魂冲击得粉碎,渣渣都不剩。

贺知洲整个人犹如时间凝固,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露出上边的八颗牙,茫然眨眨眼睛。

为什么在他身边的不是叶宗衡,而是个镜——鬼——啊——

两个秘境融合后,原本身在不同空间的弟子与镜鬼也会碰面,他们之前都待在这栋屋子里,等镜面折叠,自然会面对面地撞上。

这些道理贺知洲都明白。

但试想一下,刚一扭头,就毫无征兆见到一张怪异扭曲、遍布血污和淤泥的丑脸——

这谁受得了啊!!!

贺知洲花容失色,眼珠瞪得濒临掉落边缘,却又因为镜鬼都是灵狐一族,不便对它下手。

在一阵安静的沉默后,终是爆发出绵延不绝的驴叫,一把将它往后猛推。

叶宗衡和他隔着一个镜鬼,本来正在憋着笑乐呵呵地看好戏,哪曾想贺知洲竟会来这么一出,原本还隔着挺远的镜鬼忽然笔直朝自己这边倒来。

镜鬼被推得打了个旋。

就像所有偶像剧里那样,与叶宗衡脸对着脸,径直落在他怀中。

叶宗衡双目圆瞪,羊叫声惊天动地:“咩啊啊啊啊——!老子的初抱!”

*

“魔族风头大减、阵法被破,秘境里应该再无危机。”

何效臣看着跟前万剑宗的玄镜,忍不住喟叹道:“狐族虽受了魔气影响,但只要等秘境开启之时,将他们一并送来外界疗养,待魔气从体内祛除,便能恢复神智、变回原本的模样。”

林浅从小与灵兽长大,最是赤子心肠,看着玄镜里乔颜双目通红的模样,轻轻吸了口气:“小狐狸终于和青梅竹马团聚了,真好。”

“说不定她真正的娘亲也仍在镜鬼之中,并未死去,只不过一切尚无定论,还需等以后细细查探。”

天羡子亦是唏嘘不已,把视线转向不远处自家门派的玄镜:“我去看看玄虚的弟子如何——”

话没说完,便是一阵瞳孔地震。

视线所及之处,是玄虚剑派玄镜里一间阴暗狭窄的房屋。

首先传入天羡子耳朵里的,是一声凄厉无比的羊鸣,以及一道丧心病狂的笑。

这画风,这音效,与万剑宗那边的天差地别,让他立马一阵心肌梗塞。

“我脏了,我脏了!”

叶宗衡面目扭曲,边哭边笑,拼命把跟前的镜鬼往贺知洲怀里塞:“你怎么能趁我不备做这种事,怎么能!老子守身如玉这么多年的清白没了!”

贺知洲可怜兮兮地蜷缩在角落拼命闪躲,神情痛苦不堪:“什么叫‘初抱’!你的第一次……不是有那什么小桃红姑娘吗!”

“你懂什么,小桃红是——”

他说到一半就恶狠狠闭了嘴,生生做出了容嬷嬷当年在小黑屋扎针时的模样,开始耍赖般不停蹬腿,继续把镜鬼往贺知洲所在的方向推:“我不管!都是你的错!我的清白没了,你也别想留!”

可怜的镜鬼被推来推去,啊啊大叫地来回于两人怀抱之间,如同风中摇曳的一条小舟,眼神里尽是无措与迷茫。

两名弟子竟在小黑屋里做出这种事,长老们都惊呆了。

天羡子:……

天羡子满脸惊悚,有万剑宗的长老见他脸色不对,本想上前来嘲笑一番,没想到甫一抬头便见到自家门派的叶宗衡,同样呆呆立在原地。

何效臣老脸一红,迟疑道:“这……外头那样惨烈悲壮,这两位在干嘛?什么第一次,什么互、互相夺走彼此的清白?”

“惨,狐族好惨!”

林浅双手掩面,不忍再看:“天羡长老,把孩子打死吧,别留了!”


状态提示:第六十三章--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