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修士才终于得到机会离开唱月峰。

古木林海在一场苦战后恢复了原本模样,苏清寒带着裴寂暂居于一处洞穴。在见到裴寂的瞬间,饶是心大如贺知洲,也没忍住皱紧了眉。

亏他穿了黑衣,如果是别的什么颜色,恐怕早就被染成了深红近黑的色泽。

露在衣服外的手臂与脖子裂开了好几道血痕,虽然被简略擦拭过,却还是能看出当初血肉模糊的痕迹;脸色则是比纸片更为苍白,仿佛为了抑制呻.吟般,拧了眉头死死咬着嘴唇。

更令人感到无比惊讶的,是缠绕在他身旁的浓郁魔气。

贺知洲知道裴寂拥有魔族血脉,却从没想过,魔气外溢竟是这般景象。

纯黑雾气强烈得有如实体,将他浑然笼罩。血色静静融在浓雾之中,像一条条夺人性命的毒蛇,一点点逐渐汇聚,凝聚成漆黑的炼狱深渊。

眼底的泪痣红得诡异,好似无法被擦拭的干涸血珠。

就这副模样,哪里还需要什么磨刀石啊,自己磨自己不就成了吗。

宁宁阴差阳错正好带了丹炉,在苏清寒的指导下炼好药材后,赶忙送去给裴寂服下。

那小子魔魇缠身昏迷不醒,好不容易吞了药,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一番折腾下来,宁宁简直心力交瘁,喂完丹药就懒洋洋靠在洞穴石壁上,闭目养神稍作歇息。

贺知洲知道她焦头烂额地到处跑,当即提出与另外两人一同外出,找些食材犒劳犒劳小姑娘。

苏清寒临走前沉思片刻,特意嘱托:“裴寂师弟如今被魔魇所困,宁宁师妹尽量一切顺着他,防止他心神不定入了魔。”

于是洞里只剩下宁宁和裴寂两人。

她这两天斗智斗勇忙上忙下,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这会儿虽则百无聊赖,却又累得不想动弹,环顾四周,最终把视线停在裴寂脸上。

睡着的裴寂可要比醒着的他乖巧许多。

他在清醒时从来都冷着脸,就算偶尔笑一笑,也全是来者不善的冷笑或嘲笑,不像是男主角,当个终极反派boss还差不多。

可一旦当他睡着,那些刀剑般冷戾的气息便全部消散了。

魔气已经消失,但身体里的疼痛即使在睡梦中也会施加折磨。裴寂是漂亮的少年人模样,此时长睫微垂、薄唇紧抿,狭长的双眼微微上勾,再加上身体不时的颤抖,竟无端显出几分单薄的脆弱感。

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小兽。

但当时在那棵万年龙血树前,他所散发的剑意,却又狠戾得有如炼狱。

宁宁正漫不经心地看,忽然望见裴寂眉头轻颤。

他被魔气折磨得厉害,大概是做了噩梦,用沙哑得难以分辨的嗓音低低唤了声:“……让开。”

宁宁心里咯噔一下。

这、这种情节,这种情节也太似曾相识了吧!

男主在昏迷不醒时做了噩梦,恰好女主陪在他身边。于是女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抱住他,并说出那句经典台词——

“别怕,有我在。”

——呸呸呸!她才不会这样干!

这是恶毒女配和男主相处时应该发生的剧情吗?

就算她一时心软,当真做了上述那么肉麻的事情,根据恶毒女配的角色定位,铁定是男主醒来、以为自己被占了便宜、将她炒煸炖煮最后送往火葬场一条龙。

宁宁木着脸,把脑袋转到另一边。

耳边传来咳嗽声,接着是破风箱一样的吸气声。

有点惨,断断续续的,像是下一秒就得断气了。

……她才不会心软呢。

宁宁很努力地想,裴寂他没有很惨,他只是在表演口技。

裴寂的脑袋像是撞到了石头,传来一阵闷响。

他平时拽得厉害的声线这会儿软得不行,还带了淡淡的哭腔:“不要走,我……”

后面的句子太过含糊,宁宁听不清。

好的,这是第二个对她说“不要走”的人。

第一个是800米测试时的体育老师,一本正经地对着队伍末尾的她喊:“不要走,跑起来!”

宁宁胡思乱想,试图不去理他。但是……

可恶啊啊啊!他干嘛表现得那么可怜!

反正裴寂不省人事,对她做了什么一概不知。虽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宁宁还是暗自咬了咬牙,粗鲁地上前摸了把他的脑袋。

手中是毛茸茸又冷冰冰的奇妙触感,她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凶巴巴的:“我不是在对你好啊,只是觉得你喊得很烦……别哭知道吗?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不要面子的?再出声我就揍你!”

裴寂当然不会有所回应,仿佛是为了追寻头顶突如其来的温度,脑袋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然后发出了很低很低的一声气音,仍然是失落又难过的语气,像在极力忍着痛。

宁宁:……

宁宁不可能真的揍他,声音软了点,试探性地自说自话:“你应该听不到吧?你们男主就是麻烦,睡着了还要别人温声细语地走剧情,还好我没有这种戏份。但其实睡着的人根本听不见别人说话吧?那些所谓的‘我会陪着你’真的不是在演独角戏吗?”

裴寂对这些垃圾话无动于衷,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嘴唇被牙齿咬破,淌出一丝猩红的血。

宁宁被他急促的呼吸吓了一跳,想起苏师姐临走前的嘱托,赶紧亡羊补牢,又胡乱摸了把他脑袋:“别别别伤心!你看,我对你其实还是挺好的。知道我为了拿到银丝仙叶有多拼命吗?差点人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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